他叹了口气,“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不是一地一市可以解决的。各地的高考试卷不一,招生计划也不同。不是我吹牛,地域摆在这里,高考大省的小孩跑到内陆去考,能占多大的便宜不用我说吧。没便宜占,哪有那么多人每年都挖空心思高考移民啊。我知道社会办学对户籍限制很不满,但没有这些,你说,是不是会乱?国家这么大,情况这么复杂,它不一刀切,那能钻空子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们讨论的最终结果是只能开放中职教育学校。高中不行,到时候人家孩子不能在江海高考,回老家卷子又不一样,那是坑了小孩。”
陈凤霞是晕晕乎乎走出教育局大楼的,她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她找不到话去反驳。她以前为着民工家小孩连义务教育都得不到保障的事,一直在心里挺鄙视教育局的,感觉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结果能坐到位置上的,哪个真是彻头彻尾的大草包呢。人家看的比你远多了,人家连现实存在的困局没办法从自己层面解决的部分都摸得清清楚楚。
只是有些事情不能拿出来当理由说啊,户籍制度那是国家层面上的事。你一地方教育局领导公然抨击它的存在导致了教育不公?这不唯恐天下不乱嚒。
陈凤霞叹了一路的气,脑袋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她稀里糊涂的,甚至完全想不起来后面到底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她开车回灯市口,刚好碰上豆丁们被小饭桌的老师领回家。现在的一二年级小朋友放学反而比幼儿园早,老师是先接郑骁和蔚蔚,再领上另外一位幼儿园小朋友的。
三人眼睛都尖,瞧见陈凤霞的车就激动地又蹦又跳。
陈凤霞把他们领回家,看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突然间理解了上辈子大女儿说的话:弟弟吃过什么苦啊,弟弟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
当时自己不以为意,现在想想明明说的真有道理。一代代人,就是这样一点点好起来的。后面的人觉得前面的人所说的辛苦不可思议无病呻.吟,前面的人认为后来者是半点苦头没吃过,果然是永远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陈凤霞叹气,认命地去给小崽子们烧饭。他们的姐姐,上高中的姐姐可没有他们的轻松惬意了,即便是以素质教育而著称的江外,也开启了晚自习模式。咳咳,因为江海今年高考又全省倒数了。其实每年都倒数,就是之前没怎么说,所以冷不丁被拎出来讲,江海人民情绪受不了。市里也痛定思痛,决定狠抓升学。
吃过饭,都快到子夜时分了,郑国强才匆匆忙忙赶回家。其实他在值班室凑合一晚上还能多睡会儿。可老婆孩子在家,他干嘛不回家。天底下还有比家里睡得更舒坦的地方吗?
郑国强轻手蹑脚开房门,瞧见他老婆还在台灯下奋笔疾书,颇为惊讶。陈老板这又在发愤图强什么?
他凑过去看,越看越糊涂:“你这是要办多少所学校?”
这么多地方的中考要求,她也真是不嫌累啊。
陈凤霞摇头,简单解释了下事情的原委,正色道:“既然想要上高中只能回去考,那就现在准备起来。给他们分班,按照户籍地当地的中考要求准备复习。”
事情是很难,但她想试试。现在的中职教育文凭含金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到时候小孩毕业出来找工作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