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看,如果这样,她的境遇完全不比当二奶或者沦落风尘更好。
吴若兰歪着头,冒出了石破天惊的话:“从这个层面上看,我突然间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当二奶了。”
因为不做二奶,做这种妻子,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呢?前者是伺候一个人还能享受优渥的物质生活。后者是伺候一个人甚至一大家子,吃糠咽菜做牛做马累得要死要活也没得到什么。
哦,有个正牌妻子的头衔,听上去名正言顺。
可名正言顺又不能当饭吃,反而逼迫你继续呕心沥血牺牲自己,谁让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
嗯,前者吃的是青春饭,人老珠黄就惨了。
可后者出卖的不仅仅是青春,还有青春过后的人生啊。人老珠黄之后,还不是照样遭受羞辱和嫌弃?
呀,原来二奶之所以当二奶,也许并非是因为好逸恶劳,而是在她们身处的世界中,这道选择题的答案另一个更糟糕。
陈凤霞赶紧喊停:“好了啊,人生路多的很,不是非得左右两条。其实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郑骁突然间喊出声,骄傲得不要不要的:“鲁迅,这是鲁迅先生的话。”
车上人都笑了起来。
陈高氏趁机教训儿子:“跟小孩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夜总会那些乌漆嘛黑的事情不许拿到家里讲。你不嫌恶心,我听了还嫌脏了孩子们的耳朵呢。”
陈文斌委屈死了,他总共就没讲几句话好不?后面的话全是她们自己说的。再讲了,现在的小孩跟以前能一样吗?这些小孩,什么不知道啊,哪里还用她讲。
郑明明叹了口气,像个小老太太似的犯愁:“那她会好吗?她能不能自己站起来了?”
她去过三趟深圳,她知道在那里的打工者里,同样有好多妻子承受着丈夫的家庭暴力。那些喝酒打老婆的现象,在底层劳动者中更常见。因为他们是生活的失败者,他们被社会鞭打,转过身就将怒火与怨气发泄在更弱小的妻儿身上。
而整个社会为了维持住社会的稳定结构,也会让被虐打的人选择忍受,让他们去理解施暴者的不容易。
多可笑啊,受害者要去理解包容凶手。果然人间有大爱。
可是又不奇怪啊。毕竟,这些人没了可以欺辱的对象,有可能会将怒气发泄到社会身上。这样的不稳定因素多可怕,还是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来维护大局吧。
陈凤霞伸手揉揉女儿的脑袋,到底没忍心打击少年人对生活的憧憬:“会的,梁老板那么泼辣,打也会打醒她的。她慕强,只要她怕梁老板,就会接受梁老板的思维方式。”
呃,这个逻辑就很诡异,还是建立在强权基础上的。然而,郑明明她们想了又想,却惊讶地发现这很有可能会是事实。
人类,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