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她微微低头,拿下几乎遮了她大半张脸的墨镜,然后又迅速戴回头,声音里嘲讽的意味更深了:“真的高兴吗?现在你还这么想吗?”
陈凤霞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他又要打你了?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下去,你得报警,你还得离婚。我男人就是警察,你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把自己活活熬死。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女儿怎么办?”
冯丹妮笑了起来,声音轻飘飘的:“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再打我,上族谱的人不是我。”
她输了。
她跟女儿最终也没能在那个家里头落下脚。
她以为这是耻辱,她这么多年的牺牲跟努力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提。
没想到当着这满面风霜的农妇的面说出来,她感觉居然挺轻松的。
就像是突然间卸下了重担。
陈凤霞不会读心术,自然猜不到对方心中的波澜起伏。
她就直接呸出了声,完全提不上嘴的模样:“哎哟,族谱多尊贵哦。大清朝都亡了100年了,他家有皇位能继承啊?就算真有皇位,那也有一代女皇武则天!”冯丹妮被陈凤霞的语气逗乐了,嘴角又往上翘了翘。如果她不脱下墨镜,谁能想象她一张脸根本就没办法见人呢。
陈凤霞在心中叹了口气,诚心实意地恭喜对方:“什么狗屁倒灶的族谱,不稀罕。你看看你又气派又精神,干点什么不比受气强。你再看看你姑娘,也是精精灵灵的好孩子。你带着你姑娘,好好过日子,以后肯定痛快的很。”
女人又勾了勾嘴角,因为看不到她的眼睛,陈凤霞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个笑。
她就听见对方轻飘飘软绵绵的声音:“我今天来除了给孩子报名之外,就是想找你。”
陈凤霞奇怪:“找我有事啊?”
她也就经手帮对方买了4套别墅,两人算不上有多少交情吧。
冯丹妮点点头,伸手扶了扶墨镜,像是自嘲一般:“我这一趟也没白挨打,我拿了分手费出来的。你说,这钱,我要怎么花才好?”
陈凤霞不假思索:“当然是买房。”
女人轻轻的笑了,那声音就像什么东西磕到了细瓷器上,老叫人担心随时会碎了一地。
冯丹妮说话的声音就这么岌岌可危:“为什么不是买股票呢?股市跌到了谷底,就是该下手的时候啊。”
其实她既不想买房子也不想买股票,她就想一掷千金,痛痛快快地将所有的钱一夜都花光了。
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她心中的愤懑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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