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娘早几年就死了,这件事就剩下她一个人知道。
这些年,她一直死死地瞒着这个秘密,从来没有往外面透露过半句,就连卫连山都不知道,卫明川是怎么知道的。
董翠平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漂亮的女性。
穿着一身老旧的军装,戴着军帽,军帽上面还有一颗鲜红的红星。
她现在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卫明川很像当年的那个女人。
董翠平咬着后槽牙,脸上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边上围观的人大概把董翠平的害怕当成了难过,转头又开始自以为是地劝说卫明川。
他们说:“明川啊,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是你娘儿子吗?你不是你娘儿子,那你从哪儿蹦出来的,竟胡说八道,看把你娘气的,都说不出话了。”
“是啊,明川,你都多大人了,孩子都有了,咋还跟个小孩儿一样,一点成算都没有,你这不是让你娘难受吗,问这种话。”
“对,你还是赶紧跟你娘道个歉,母子两个哪有什么愁什么怨的,闹成现在这样难看不难看。”
“是啊,你一个大男人就爽快点,别跟个娘们一样成天唧唧歪歪,斤斤计较的。”
“那可不,当初你娘怀着你的时候我们这附近的谁不知道,大家伙都亲眼看见的,你咋还能问出这话。”
“别不是被屋里面没出来的那个给吹的吧。”
“说不定就是……”
这些人叽叽喳喳,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劝说声一寸寸扎进卫明川的耳膜,然后一路往下蜿蜒,寸寸压迫心脏。
卫明川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些人计较。
他看向董翠平,冷声道:“你来说,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
大约是刚刚周围的人的劝说和议论给了董翠平勇气,也或许是她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完成了自我的心里建设和防御,又或者觉得声音大,撒泼耍赖就没事了。
董翠平“噌”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了,全然没有之前那副叫着心疼全身疼,难受的要死的模样。
董翠平指着卫明川破口大骂,“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一把屎一把尿熬干了血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啊!”
“你心里面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我这些年真是白养你了啊,我把你养大,送你上学,让你成才,你不回报我就算了,你还问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你咋不直接拿着把刀把我捅了呢,我看你就是跟着外面的人学坏了,你这就是不想要这个家,不认我这个娘了啊!”
董翠平捶着胸口大叫,因为之前撒泼打滚胡闹过,她现在全身都是灰,头发乱糟糟的,让鸡睡估计鸡都嫌弃。
可她就这样捶着胸口低着脑袋哭嚎:“我苦啊,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我亲生的儿子问我是不是亲生的他,他这是想干啥啊,我咋这么命苦啊,我好不容易养出来一个出息的儿子啊,老天爷啊,我难受啊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我还不如去死啊我,我还不如去死啊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啊,我生的儿子不认我这个娘啊,我活着还干什么啊,我还不如去死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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