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走到近前,队伍里的一个男人语气颇为亲切地道:“你们是从哪个村逃出来的,坐下歇会儿吧。”
林真摆手:“眼下到处都是逃出来的人,从哪儿逃出来都没意义了,我们在前面刚歇过,就不歇。”
男人满面愁容:“可不是,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一下子房子没了地没了。”
“你们打算去哪儿,有归处吗?”
这男人很是健谈,林真刚说完话他就接上了,而且从他粗大的手指以及黝黑的肤色来看,确实是常年干活的一双手。
林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遇到意外,比什么都好,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回到鲤鱼村,不想生出旁的枝节:“走一步算一步,要是这天下雨了,说不定还是回我们以前的村子。”
“我们先走了,还急着赶路呢。”嘴巴里实在太干了,连点唾沫都没有,说话都费劲,林真终结了话题继续往前走。
他斗笠下的眼睛随意地从这些人身上扫过,突然,他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不,不是他以前认识的人,而是这人长得跟他认识的人很像。
只见那个头发散乱,面色蜡黄的妇人坐在三十几人最靠里面的位置,怀里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用襁褓抱着的孩子,面容与鲤鱼村的马婶子一模一样!
林真想起来了,马婶子说起过,她与马木匠只生了一个女儿,却嫁到了府城,因路途遥远,一年只回去一两次。
她也逃难出来了?
她嫁的那家人也在这些人里?
林真多看了她几眼,视线一不小心就和马婶子的女儿对上,很快就与之擦肩而过。
与那些人安稳错过,大家松了一口气,林真的心里却一直闪现刚才那帮人的模样,三十多个人,成年男人占了三分之二,老人最少,只有两三个,妇人还有小孩子有七八个。
还有马婶子的女儿,她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坐在最里面,明明是最安全的地方,看起来却很害怕,而且她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
林真脚步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喑哑:“刚才那伙人有问题。”
林真把自己的推测说给大家听,队伍里唯一的妇人陈娘子脸刷地白了,其他人也有些慌乱,目光不由得全落在顾凛身上。
从干旱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今年的春耕可以说是颗粒无收,他们都在府城里吃了好些日子的高价米粮,可府城周边的村庄呢,这些人比不事农桑的城里人更容易受到天气的影响,逃难的时间比他们更提前,人员也更多,情况也更糟糕。
律法条例,在这条逃荒的路上几近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