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进士都是世人眼中的文曲星,朝廷的新鲜血液,更别说这一批人中还有几个排名二甲靠前的,没有直接逮捕入狱的道理,于是,几位老臣联名上奏,要皇帝给个说法。
这些人都是几朝元老,沈确也不好明着反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办法。
而江巡气的半死,当然不可能给说法。
他要是公布罪名,少不得有人探究谣言中皇帝和帝师的关系是真是假,让谣言愈演愈烈,而要是不公布,又堵不住悠悠众口。
朝臣都觉得皇帝故态复萌,装不了两天明君,又昏庸回去了,于是连番上奏,更有几个出格的,痛斥江巡昏庸无道,
气,他看见了江巡。
皇帝半泡在水中,身边落了一壶酒,七八个酒盏,他面颊带着桃花色的红晕,也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热气熏的。
江巡正兀自生着闷气。
他心里老大不爽快,表面上因为新科举子传播谣言,但江巡自个门清楚,他这么不开心,恰恰是因为被戳中了痛处。
他确实对沈确有超出师生的念想,见不得光的念想。
这念想很早很早就有,早到江巡都不知道是何时,就埋下了种子。
那时他是后宫最不受宠的皇子,沈确是前朝风光无限的朝臣,一人默默无闻,一人声名显赫,一人见不得光,一人却满身清贵。
江巡坐在上书房的角落里看他,他听不懂沈确说的知乎者也,只能看着老师发呆,看他执着戒尺或笔墨的手,看他笼在青袍下的身段,看他含笑温文的面容。
那是他少年时,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
如今,这年少时的念想日日蹭在身边,离他仅有半尺,江巡怎么可能不生出执念。
某些时候梦中惊醒,江巡甚至能从破碎的春痕与梦境中,恍惚间看见沈确的脸。
他骗不了他自己。
他可不是什么沈确以为的听话君王,他想要将笔墨从沈确指尖抽出,逼他将床单揉出皱痕,他想要掐住他青袍下的腰,抬起那两条修长漂亮的腿,再从那双好看的唇中,逸出破碎的呻吟。
但是江巡知道,这对朝臣来说,是多严重的事情。
轻则在稗官野史上留下不清不楚的艳闻,重则身败名裂,沈家三代清誉毁于一旦,永世被钉上幸佞之名。
江巡不在乎名声,但他在乎,沈确会恨他。
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他不想沈确恨他。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举子们却敢这样议论,还偏偏就在沈确耳边议论,让两人听了个分明。
那么以后,他和沈确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巡不知道。
于是他再次应激,让举子下狱,全朝堂对着干,让威胁他的朝臣去死,又说会给他们收尸。
朝臣说他是昏君,他就尽情的当个昏庸的君王。
可这么做完了,江巡依旧不痛快。
他心中沉闷闷的压着石头,却不知道去哪儿发泄,只能泡在这里,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
可视线里却忽然的,晃出一双腿来。
那腿匀称修长,小腿线条在脚踝处内收,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再往上,腿的主人并没有穿衣服,而是仅仅裹着一条浴巾。
江巡皱起眉头。
谁?想攀扯富贵的宫女?
他其实到了该选秀娶妻的年纪,可他不愿意受人摆布,就一直搁置,如今这人在他烦躁的时候闯进来,只会让他更加烦躁。
江巡沉下声音:“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皇帝声色俱厉,可那腿的主人非但没有后退,反倒向前一步,迈入了池中。
沈确:“听话,将那几个学生放了。”
江巡:“哦,好。”
——很显然,陛下的脑子还懵着,叛逆不起来了。
他乖乖照做了。
而后的发展,就与前世相同了。
他们之间不曾有过猜忌,也不曾有过龃龉,沈确在前引路,江巡亦步亦趋,他们开阔航路,修建沟渠,鼓励农业,建设商业,在他们的统治中,百姓安居乐业,过境风调雨顺,渐渐的,将本朝发展成了一代中兴盛世。
江巡谥号文帝,而沈确谥号文忠,君臣相得,同留青史,至于那些坊间谣传,则是两位天之骄子波澜壮阔的一生中,可有可无的点缀。
江巡没有孩子,立了薛晋的子侄为太子,两人几乎同时阖眼,同棺而葬。
而当着一生走完,沈确再度睁眼,却是考古结束后的酒店,他的陛下正哼哼唧唧的蹭在他怀里,不肯起床。
沈确便揉了把江巡的头发,笑道:“我做了场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很好很好。”
他们不曾有过丝毫误会,就那么顺顺利利的,相约到了白首。
而江巡昨天将老师翻来覆去,好好解了两个月的思念,正是吃饱喝足后的慵懒期,他餍足的睁开眼,不满道:“什么梦里很好很好?难道现在不好吗?”
——他可是努力的足足三世,才换到现在的安稳生活呢!
沈确便笑了:“现在也很好很好。”
不管梦中现实,不管前世今生,你在身边,就很好很好。
第364章if:沈照和江知意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