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天突然想起庄雪住处的生活用品,全是深色系。
庄雪夹起一撮高丽菜丝,张着眼睛吃下后,才继续说,「小时候觉得泡菜看起来灰灰的很怪,但又很好吃,所以习惯闭着眼睛吃,长大后才改过来,平时在外面吃饭或有外人时就不会闭眼睛。」
陈海天拿着筷子想了片刻,「那我以后买颜色深一点的高丽菜,不然等下我们去超市,你跟我说哪颗高丽菜是绿的,以后我就买那种颜色。」
庄雪带着打量的眼光看着陈海天,隔了片刻,才说,「你的反应跟我想的差不多,」说完又无奈摇摇头,「不像一般人会露出同情的表情,或是用怕伤害我的小心语气说几句安慰的话。」
「你不是说不严重吗?」陈海天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所以只有高丽菜这个问题需要解决?大白菜也是吧?奶油白菜卷你吃吗?葱呢?还有茭白笋,等下我们去超市逛逛?」
「不用啦,我什么都吃的,长这么大,已经习惯了,」庄雪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动作很轻微,几乎感觉不到,「不过你好像对什么事都不觉得惊讶。」
「我很惊讶啊,」陈海天放下筷子,表情认真,「只是惊讶跟廉价的安慰是两回事,那些觉得你需要安慰的人才真的需要安慰,因为他们竟然看不出来你不需要安慰。」
他这么说是出自他对庄雪的理解,他知道庄雪之前没提,不是有意隐瞒,而是认为这件事普通到没有特别提起的必要。
色弱并没有对庄雪造成人格或行为上的偏差,相反的给庄雪不同的生命经验和厚度,既然庄雪能以平常心面对,旁人就没有权力以较高的位置来展现怜悯。
「其实我很需要安慰。」庄雪摇摇头,脸上摆出沉痛的表情。
「对,你需要安慰,我一时忘了,」陈海天想起什么似地点点头,「你想欣赏对方安慰的表情,你有没有把卖臭豆腐跟色弱的事一起讲过?」
「有,」庄雪闷笑几声,「对方的表情超级精采,好像我遭遇的是什么人间惨剧,我差点想顺便说我是个同性恋。」
「你好惨喔,多给你几滴限量酱汁好了,」陈海天故作同情地说,「你喜欢你看到的世界吗?」
「喜欢呀,」庄雪从盘子里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温和,「一花一世界,各有各的美,是灰的是绿的都不重要,好吃就好。」
「好吧,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陈海天压低声音,稍微把头往前凑,「我蹲下时会往后倒,因为我是扁平足。」
「你是扁平足的咖啡馆老板,我是绿色弱的臭豆腐摊小贩,不过我有难整理的自然卷,所以赢你一分。」
陈海天一时愣住,他努力把自己全身上下的特点想了一遍,最后说,「我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加一分;我的猫任性骄纵,加一分;我有个馊妹叫梁美莉,加两分,所以我赢你三分。」
「你好可怜喔。」庄雪同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