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他的本名吧?」
陈海天摇摇头,「我听朋友说过,他单名一个闯字,门里一匹小马。」
「对,其实名字还好,但是他姓王。」
「王?王闯?那到国外不就变闯王了?闯王李自成?」陈海天突然明白小马会何会自封为专业龙套了,闯王就是明清朝代更换过程中最大的龙套,想到这点,让他不自觉生出对小马的同情,他们都是被父母乱取名字的受害者。
「很好笑吧,不过他说他有个朋友的名字更好笑,叫『邱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正常很普通,那时小马一直说要介绍我们认识,然后组个团叫『二二六六』,因为我们的名字都是两个字,加起来六个字。」庄雪笑着把炸好的臭豆腐夹起放到滤油网,锅子里冒出阵阵热气,那种味道闻起来又香又热,充满风味。
有个中年妇女拿着盘子过来买两份臭豆腐,加买一份泡菜,庄雪亲切叫对方李妈妈,李妈妈说吃完休息一下,刚好可以去土地公庙跳土风舞。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曾经在某部电视剧或老电影里见过的影像。
「不过去年我搬回来台中后,就跟他失去联络了,嗯,其实之前就很少联络了,大武也是。」庄雪的声音把神游的陈海天拉回来,「建立在吃喝玩乐上的友情,都很薄弱。」
陈海天明白庄雪话里的吁叹,他也有过那种朋友,一起耗掉许多时间,说过数以万计的话,只是后来各自往不同方向走去,有的是现实距离,有的是心灵距离,于是慢慢失去联络,忘记对方的表情和语气,最后只剩下一句「我以前有个朋友……」就像吃完臭豆腐,嘴里只剩无用的余味。
「会失去联络,一部份是因为你不太喜欢社交,也很少主动跟朋友联络,加上比较懒,要你花时间坐车上台北跟朋友吃饭,你情愿窝在家里对着墙壁看书,对吧?」陈海天看着庄雪,声音有些犹豫,庄雪和他说话时,虽然温和而轻松,偶尔有点腼腆,却总是隔了一层客气生疏的透明薄膜。
经过半天的相处后,他觉得和庄雪的距离已经拉近到可以将膜扯下,但他不确定庄雪怎么想。
庄雪听陈海天说话的时候,表情几乎不变,眼睛凝视着油锅里翻动的臭豆腐,而沥油架上的臭豆腐滋滋作响,等着被涂上酱汁,等到陈海天说完,庄雪才转头看他,「嗯,你也是这种人。」
庄雪的眼神清亮,直视陈海天的眼睛,像是同意扯下了那层膜。
「对。」陈海天带着微笑点点头,他们是两只寄居蟹。
「可是……可是两个人都不主动,很难做朋友。」庄雪的声音有些犹疑。
「对。」
「不然一人主动一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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