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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空的乌云立刻散开,渐次化为乌有。

被阴沉沉天色笼罩了数日之久的五行村,终于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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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的土地实在太过辽阔,足以抵消掉古神最为强悍的神通。当漠北草原寒风凛冽、天降暴雪之时,远在关中的长安略无动荡,只是在盛夏溽热的午后感知到了一点难得的凉意,倏忽又不知所踪而已。

这点凉意大大缓和了政事堂诸位相公们的焦躁。自大唐与突厥的战事骤然兴起,国中事务冗杂繁琐,千般万般的重担顷刻间便压在了皇帝及留守的诸位重臣身上,再也挣脱不得——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出征在外的将军或者还可以驰骋疆场、挥斥方遒,一展其天下无双的才气;但留守在后的大臣,却只能如履薄冰,兢兢业业,日夜不休的与众多枯燥乏味的公文搏斗而已。

每每念及此处,房玄龄、魏征等尚且好说,如长孙无忌及张公瑾一流,便难免要怀念起昔日随皇帝陛下征战的光辉往事了。与当年战场厮杀的惊险刺激相比,而今汲汲沉浸于此笔墨案牍之间,未免也过于无趣了些。

不过,这种无聊的日子却远没有想象中长久。当年七月初三,大军开拔出关还不过一月,政事堂便收到了李靖以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急递,声称在偶然驻扎的小城内俘虏了一个来历不凡、自称可汗的突厥贵人,虽尔身份犹自不明,仍旧特意奏报云云。

李靖为人谨慎缜密,从无疏漏,虽然在奏章中并未明确点出俘虏姓名,但字里行间,无疑已经暗示了此人身份。而正因为身份呼之欲出,在匆匆读完此急递密奏之后,偌大政事堂才骤然寂静一片,再无声响。几位相公做声不得,只能面面相觑。

如此沉默片刻,还是房玄龄干巴巴开口:

“我等……我等不熟悉这军务上的事情。长孙相公以为如何?”

开拔一个月便擒获敌人魁首,这是合理的吗?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却不觉苦笑:“房相公太高看在下了。李药师是白起、韩信、卫霍一流的人物,又哪里是在下可以随意议论的呢?这件事只能问陛下。”

长孙相公当然熟稔军务。但正因为熟稔军务,才深知其中的厉害——军事大概是世上最为冷酷、残忍、绝无掩饰的领域了;在这种领域中人与人的能力以生死论定胜负,而差距之大亦无可计量。如李靖这样的顶级名将,与一般人的差距真可谓是天悬地隔,彼此绝不能理解。大概只有昔日天策上将,才能窥探行踪一二。

“不过。在下疑惑的却是另一回事。”长孙无忌抽出密折中的附片,随手扬了一扬:“若以李药师的说法,那突厥贵人是因暴雪走失,无意中为唐军所擒。他身边紧随的那两个术士,又是什么个来历?”

房玄龄微微蹙眉:“说是术士,但恐怕更像是妖魔吧?以信中所言,此二人口口声声,竟还扬言要为陛下献长生药——如此悖逆狂妄,真正该死!”

显然,在颉利可汗主动喊话暴露之后,退无可退的虎力鹿力二位大仙将心一横,索性走上了从未设想的道路——他们声称是主动绑缚着突厥可汗来献俘的忠心术士,还特意打造了所谓“长生药”的人设,妄图借此奇功在大唐复刻昔日突厥的成功路线,继续自己求而不得、半道而废的辉煌伟业。

不过,两位妖怪毕竟读书不多,难免就有点忽略了两国的基本面差距了。突厥暴然而兴,人心淳朴(或曰头脑简单),连自家祖宗姓甚名谁都未必记得,脑仁里天然就没有什么精深微妙的弯弯绕;而华夏——华夏文明么,当太史公一一记录祖龙与孝武皇帝在长生道路上转着圈丢人的光辉往事时,两位大仙连胎毛都还没长出来呢!

什么方士所献的长生不老药?秦汉副本梦幻复刻是吧?

显而易见,作为以背诵史册为基本功的当代顶级士人,几位大臣的脸瞬间就拉得比驴还长了。

不过相视片刻,魏征便当即下了决心:

“这种人留不得!送到长安也是祸患,反而玷污了朝廷的名声。后代若读史册至此,恐怕要说唐家不辨良莠,什么江湖骗子都往怀中揽,大大的不成体统!”他环顾左右的几位同僚:“以我的见解,还是该送一份廷寄给李药师,命他严审几个妖人,一定要问出底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