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买了一身红裙子,正高高兴兴地对着镜子臭美,听到黄喜荣回来这么说,顿时就气哭了。
“这什么意思,就非说我找的男人不如顾银星找的,是不是?”
宋美坐在炕上抹眼泪,衣服都不想换了。
黄喜荣道:“这也不能怪人家说,这东来最近是不厚道,以前常常往咱们家跑,这几天都没怎么见人,也没见送什么东西来。”
黄喜荣扒拉着裙子,眼睛瞥着闺女。
宋美心气高,果然听到这话,就委屈上了,“他这什么态度,是嫌弃咱们家陪嫁少吗?可他怎么不去北京其他地方打听打听,谁家不都是这样的,咱们家算好的,还没扣他彩礼呢!”
“哎,小美,这些都是小事,”
黄喜荣叹了口气,“这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等着吃你的喜酒呢,这要是按着赵家说的那菜色来办酒席,咱们家就真成了笑话了。”
宋美嘴唇蠕动,“妈,你是想让我跟东来说加几道硬菜?”
黄喜荣走过来,拍了拍宋美的肩膀,“闺女,妈也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得想想,你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要是不办好了,外面那群人怕是要笑话你一辈子的,你跟东来商量商量,他们家也不缺钱跟票啊,而且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不花,等什么时候花?”
黄喜荣这番话是有自己的打算在的。
她一心想跟何春莲较劲,何春莲闺女找了那么个条件好又大方的女婿,赵东来已经先天条件不如人,要是婚礼还办的逊色,那出去怎么见人。
宋美呢,又是个耳根子软但又没主见的,本来因为没嫁妆的事,对赵东来,赵家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但现在听了她妈的话,越听越觉得反倒是赵家对不起她。
赶着结婚前一天,宋美就跑去找赵东来了。
赵东来正上班,听到她过来,愣了愣,跟同事交代了几句这才出来,他跟宋美去巷子里,“小美,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明天都要结婚了。”
赵家比较传统,讲究婚前几天未婚夫妻不能见面,也是因此,赵东来这几日都没去找宋美。
宋美满腹委屈,眼眶红红的,“东来,咱们明天办婚礼,你们家就真打算那么摆几道菜啊,还有那烟酒……”
她边说边啜泣。
赵东来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猜出宋美的来意,勉强笑道:“小美,我们家为了咱们结婚已经花了不少钱啊,这电视机、缝纫机、手表都花了那么多钱,要是酒席再多花钱,我爸妈可就不乐意了。”
“不乐意,你可是你爸妈的独生子。”
宋美难以置信,声音不免有些尖锐。
赵东来瞧见她那狰狞扭曲的表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脸上神色有些怔忪,似乎没料到宋美会是这等反应。
宋美瞧见他的神色,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明
显,连忙低下头,理了理头发,“我是说,这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要是办的太差,不但我们要被人笑话,你们也会被人笑话。”
宋美眼眶泛红,一副可怜模样地看着赵东来,“东来,你都不知道那些人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尤其是那顾银星她、她说……”
“她说什么?!”
听到顾银星这个名字,赵东来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对于顾银星甩了他,跟严韧在一起的事,赵东来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宋美扁了扁嘴,“我还是不说的好,说了你肯定生气。”
赵东来道:“你说,我保证不生气!”
宋美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她说咱们的酒席肯定不如她跟严韧的,我嫁给你,那就等着吃苦受罪吧。”
赵东来几乎要气炸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侮辱莫过于前对象的嘲讽。
宋美就是拿捏准了赵东来好面子的这点儿,赵东来立刻改变主意,请了假回家去商量要怎么摆酒。
宋美瞧见他怒气冲冲离开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十拿九稳了。
第二天一早,宋美早早的起来。
宋家难得办喜事,黄喜荣更是一大早就出门买早餐,回来的时候还一路招呼邻居:“今儿个我闺女结婚,你们一定得来哦。”
“一定一定。”当着面,众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黄喜荣还特地跑到顾家来,对何春梅他们道:“何春莲,我闺女结婚,你们也来凑凑热闹吧,今儿个这酒席可是八八席,满北京打着灯笼找都找不出比我们家这席面更好的!”
“行了,回头说吧,有空就去。”
何春莲随口敷衍了一句说道。
黄喜荣叉着腰,笑道:“可别有空啊,咱们电影不是都拍完了,你们家都来都来,不带礼金也成。”
她说完这话,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顾银星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黄喜荣吗?居然说不带礼金都成?”
她依稀记得当初宋建设结婚的时候,大杂院的人谁家去吃喜酒要是不带礼金,那黄喜荣是当面翻白眼的。
“你懂什么,这礼金也到不了她手里,她这是慷他人之慨。”
何春莲对黄喜荣的了解显然比顾银星深,“你别搭理她,你们该上班上班,回头我去一下就成。”
其实,要不是街坊邻居,何春莲都不稀罕去。
这八八席菜色再好,自己家又不是吃不起,去了还得听黄喜荣一家子吹牛。
顾金水他们果然都没去,就只有何春莲去了。
顾金水下午去陈等兴那边拿了钱,那三样东西都是大开门,卖了一万八,再加上顾金水手头上的钱,两套四合院拿下了还绰绰有余。
那房主是个爽快人,让房改局大姐带着办了手续,就干脆利落地把钥匙给了顾金水,“房子现在归你了,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吧,那套三进院你要是实在搞不定,就尽快把前面租出去,至少也能
捞回点本钱。”
很显然,房主是压根不觉得顾金水能搞定三进院那边那群不讲理的人。
顾金水笑道:“多谢你提醒,不过这事我早就打算。”
房主看了看他,见他信心十足,不免起了好奇心,“你打算怎么办,把人赶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要是闹得不好,人家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嘛,我就不打算说了。”
顾金水没兴趣跟人露底,何况这都是自家事。
那房主兴趣盎然地看着顾金水,点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房改局的大姐倒是很为顾金水操心,回去的路上还道:“小顾,我看你要不还是先别过去那边,我找人过去通知他们一声,看看他们能不能配合搬走,当然,你这边少不了给人一点儿好处,但咱们呢,穿鞋的可不能跟光脚的比横,要是花点儿小钱能把人都送走,和和气气的,咱们也不必要把事闹得太僵,你说,是吧?”
顾金水道:“大姐,我明白您的好意,就先按着你的意思办吧。”
“那好,那你就等我消息,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大姐也喜欢顾金水这爽利的脾气,当然,可能更重要的是顾金水给了一个大红包。
回到家,何春莲还没回来,顾金水先去买菜做饭,瞧着闺女在外面跟蓝老先生的孙子玩的正好,他便去烧炉子。
晚饭快做好的时候,何春莲他们却是都回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进院子里的时候嘴里还说个不停。
“妈,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梁颖都好奇了,“这酒席也散的太快了吧?”
“散什么散啊,我们啊是提前走的。”孙大娘抢先接话,“我们要是不走,还得在那边看人脸色。”
“这是怎么了?吃喜酒咋还吃出火气来了?”
顾金水从屋里探出头来问道。
孙大爷咳嗽一声进屋里,“没什么好说的,赶紧回家做饭吧。”
孙大娘可不搭理他,哼了一声,进了顾家屋子,让顾金水给她倒一杯水,道:“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些邻居过去后,叫人白眼呢,咱们又不是没给礼金,我跟你孙大爷两个人去就给了三块,这不算少了吧,可人家那眼神就跟咱们是去吃白食的一样,那男方亲戚就站在我们旁边,那眼珠子就盯着我们,吃一块肉也看,吃两口菜也看,这谁还能坐得住啊。”
顾金水都听得呆住了,“还能这么着?这是没座位?”
“可不就是没座位!”孙大娘气得脸都红了,“他们家要是没座位就早点儿说啊,办成流水席我们赶紧吃完赶紧腾出位置就是,偏偏之前是他们自己说不搞流水席,要摆几十桌,叫我们去撑撑场面,免得人去的少了不好看。结果今天来了那么些人,位置就不够坐了,不够坐也说一声,去跟人借也不是不行,非让人等着我们,这不是纯心膈应人吗?”
“那这酒席的菜色怎么样?”梁颖好奇问道。
何春莲:“菜色都是好,酒也是好酒,烟也是好烟,但旁边人盯着,这谁吃得下啊,我看赵东来他爸妈脸色也不好看,今儿个这么一遭倒像是纯心的。”
“行了,咱们也不说他们了,咱们不受欢迎就回家吃自己。”何春莲压根不生气,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孙大娘骂了几句话后就回家做饭去了,这会子大院里各家都忙活着买菜烧饭,今儿个本来大家都预备着吃喜酒,压根没买菜,谁能想到会出这么一茬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