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金水瞧见那木仓的时候都呆住了,“哪、哪来的?”
“这我哥朋友送的,说是从村里收的土枪。”
豆子说道:“这一袋子是子弹,哥你敞开打。”
顾金水脑门上三根黑线落下,“你没事吧你,你哥我们是去铲地皮,收东西去了,敞开打,你以为打鬼子啊。”
“那、那我把东西拿回去?”
豆子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
顾金水看了看木仓,咳嗽一声:“下不为例,以后别弄这些东西了,这回我就收下了。”
这可是木仓,顾金水以前瞧别人玩过,那些个大混混手里谁没点儿东西,什么土枪土炮手榴弹,他从不碰。
这回也是赶上出门,这路上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情况,带点儿东西傍身也是好
的。
“对了,哥,说起来今儿个我还碰见一怪事呢。”
豆子说道。
顾金水问道:“啥事啊?”
“就今天我不去给你们找全国粮票去了吗?碰上你媳妇堂哥跟你们家邻居了,都在换这个,你说这不巧了吗?”豆子笑着说道,压根没把这事往深处想。
顾金水也没多想,梁仁义给亲朋好友借了钱,结果国没出成,欠了一屁股债,最近也靠换粮票什么的挣点儿钱。至于宋建设,这小子发了一笔横财,家里头也天天吃肉,谁知道他要全国粮票是为什么。
收拾完了东西,车票订的第二天下午五点。
夜里,顾金水让梁颖把先前宋建设给梁仁义的那几根小黄鱼拿了出来,这些东西在北京不好出手,去别的地方倒换却是方便。
次日一早,何春莲烙了不少饼,蒸了一锅馒头,又煮了老些鸡蛋,顾银星看着都眼热,“妈,你这是要给哥做够一个月的饭啊?”
“去,去,胡说什么,这不是你哥跟山虎一块出门,山虎吃的不少,我给多做些路上也才能吃饱。”
何春莲说道,手上飞快地切着剂子。
等到下午的时候,顾家人跟林璐都过来送行。
火车站那叫一个人头攒攒,顾金水怕人挤着他们,到了门口就道:“你们回吧,里面这么多人进去了还不够挤的,我跟山虎进去就行。”
“那成,金水,路上你可得跟山虎互相照顾,小心些,知道没有?”
何春莲是忧心忡忡。
梁颖旁的什么都没说,只是帮顾金水把包的拉链拉好。
临行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别说顾金水有些舍不得,就是山虎这种粗汉眼眶都有些泛红。
火车站里没地方坐,地上更不必说,早就有人铺了报纸坐着躺着,孩子哭闹声、夫妻吵架声跟时不时响起的喇叭,这地方是真闹腾。
得亏是他们的车没多久就到了,两人订的是软卧,这还是严韧帮忙订的,不然这软卧票你掏钱再多也订不到。
“哥,就是这车厢。”
山虎人高马大,在前面开路很快找到车厢,他把大包小包背进去,总算呼出口气:“这没来过火车站,都不知道北京能有这么多人。”
顾金水却没说话,他眼睛盯着外面,像是在看谁。
山虎疑惑,走过去:“哥,咋了?”
顾金水虚了一声,快走下去把门带上。
只听外面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郭叔,是不是这车厢?”
“这还用得着问,你赶紧把东西拿进去,累死我了。”回答他的那个人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跟刚才说话那人有些矛盾。
顾金水掀开上面窗口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这正走进对面车厢的人不是梁仁义、宋建设他们,又是谁?
他一把开了门,笑道:“这么巧啊,大家今儿个都出门。”
宋建设跟梁仁义吓了一跳。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梁仁义讪笑着说道:“是啊,真巧真巧,你这是去哪里?”
“去西安啊,你们该不会也是去西安吧?”顾金水靠着门框,手插在兜里,他个高腿长,这么个吊儿郎当的姿势摆出来也好看得紧。
“这是什么人?”
旁边一个穿着中山装,收拾得很是体面的大爷对梁仁义两人能问道。
梁仁义低声道:“我妹夫,同行!”
“哦。”
郭朴了然了,他上下打量顾金水,“这么年轻,做这行多久了?”
“您问得着吗?”顾金水脸上带笑,说话却不怎么客气,“行了,我就是来打个招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免得你们还以为我躲着你们。”
说完这话,他把门直接带上了。
对面那郭朴脸上掠过恼怒神色,他顿了下手杖,道:“我就没见过这么横的。”
宋建设阴阳怪气道:“郭叔,那您可不知道,他这人横着呢,仗着自己有点儿见识就瞧不起人。”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早晚得碰钉子。”郭朴这些日子受宋建设跟梁仁义两人奉承,有些找不着北,想不到顾金水压根不给面子,心里就记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