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盈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在必要的事情上跟蒋墨成有意见相悖时,她是寸步不让,但同时她也不愿意在没有任何意义的事上花费口水跟他争辩,比如,眼下让他幸福快乐的“老公事件”。
一旦解释辩驳,往前追溯时间线的话,蒋墨成就会发现,她在跟刘薇初次见面时,她口中的“老公”再怎样都不可能是他……
虽然她那会儿纯粹是胡诌,什么都没想,可这男人的心眼实在很小。
所以就让他误会,让他沉浸在幸福中吧。
到了餐厅时,蒋墨成见有外人在,总算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倒是想起了正事,微微惊讶地问她:“你怎么会想到去河沁买房子?”
两人现在虽然已经是处于同居状态的情侣,但互相都很有默契地给了对方足够的空间。
他很少会过问她工作上的事,她也一样。
不过有一些必要的应酬场合,他会征询她的意见,她不想去,他也不会勉强,但通常她都不会拒绝,毕竟这也是现成的人脉,在他还不是她的男朋友时,她尚且没有心理负担的“用”他,现在都是男朋友了,他的力气总不能全在晚上用吧?
不得不说,这样的相处方式她的确很喜欢。
互不干涉,互相帮助。
柏盈挽着他的臂弯,抬眼看他,继续睁眼说瞎话哄他开心,“你之前不是跟我讲过,说在这块买房子的人都很有眼光吗?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呢。”
蒋墨成面露愉悦,当然也没有怀疑她的这番说辞,在他看来,买房子也算不上是多大的事。
柏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她二十四岁生日都还没到,唯一的养母也去世了,她是哪里来的钱开公司买房呢?他似乎对此一点儿都不好奇,也从未试探过,然而在这时候,她记起了程湘订婚那天他似真似假的话——前任送了什么,跟他没关系,不用告诉他。
尽管他在大多数时候都很小心眼,且爱吃醋,但极少数时候,他也很大度。
这让她很满意。
两人在餐厅吃了饭后,柏盈让他开车前往一条他并不太熟悉的街道。晚上秋风瑟瑟,绕过一条烟火气很浓的小吃街,柏盈带着他进了一家纸人店。
她跟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
蒋墨成还以为她会害怕,毕竟是这样的晚上,店里面还放着两个模样诡异的纸人,但她眉眼平静,仿佛是在逛超市。
柏盈挑了些面值不一的冥币,又挑了个白色信封还有一些金元宝。
老板用黑色塑料袋装好后递给她。
回了锦棠苑后,柏盈没有直接去洗漱,而是在书房里包白包。锦城的规矩便是这样,白包是烧给逝世未满三年的亲人,花包则是烧给逝世超过三年的亲人。
蒋墨成几乎不主动问她跟家庭有关的事,但也知道,她的养母在她上大学前就已经离世。
那么,这些只可能是为另一位老人准备的。
沈晋
外婆的忌日快到了。
他拿起她之前就抄写好的经书看了看,神色复杂地看向她。他知道她这些天有多忙,没想到回来以后还会趁着休息时间抄这些。
“一码事归一码事。”
柏盈见他看过来,便轻声解释道:“外婆对我很好很好,她是一个非常慈祥和善的老人。”
蒋墨成嗯了声:“我又没说什么。”
她熟练地叠着金元宝,不见丝毫的生疏,仿佛已经叠过千次万次。
他之前包过白包,也包过红包,但没叠过元宝,看她手指翻飞,不由得微微凝神。
灯光在她头顶氤氲,周身都有一层柔光。如果说那个晚霞漫天的夕阳,是他最接近于她内心的第一次,那么现在则是第二次。他不想探寻这熟练背后的眼泪。
对于真正的难过,柏盈从不肯轻易吐露,但一点一滴都被他看在眼里。
入了夜以后,两人躺在床上,锦城的气温已经很低,明明屋子里是最舒服的温度,但蒋墨成还是抱着她,以身躯为她取暖。
在她靠着他的胸膛,以心跳声催眠时,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明年三月份我们再去一趟宁市,赶一赶玉兰花花期。”
柏盈闷笑一声,“是我的树,给不给你看,还得看你表现呢。”
他也笑,“……行,等着。”
…
柏盈并没有直接去见沈晋,而是让小岚跑了一趟,将她准备的这些东西送去沈宅。沈晋收到后,特意打来电话致谢,或许是离外婆的忌日越来越近,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似有几分力不从心的疲倦,“你有心了。”
“应该的啦。”她说,“不过忌日那天我要出差,没法过去,真的挺不好意思的,你帮我跟外婆道个歉。”
她的确是要出差,并不是理由跟借口,但她现在也确实不太方便过去他那儿了。
蒋墨成占据的因素并不算多,顾虑他的心情是其次,她也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她偶尔有事会找沈晋,沈晋偶尔也会给她打电话,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联络,如果在外面碰到了,他们也会互相寒暄,便已经足够了。
沈晋回道:“她不会跟你生气。”
“那肯定的。外婆对我那样好。”柏盈想了想又提醒他,“收音机不要忘记了,让人用纸做一个烧过去。她爱听戏。”
“好。”
“那拜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