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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6 章 海晏河清(2 / 2)

看看年度国税报表就知道了,一国之税才那么点银子,下面的人肥得流油了。可以宰了。

这批人补充的钱财,就可以灵活使用。

一方面补上各地建设的缺口,一方面充作军资。

盐务问题,看似是经济,其实是个政治问题。

谢星珩话题涵

盖度很广,过后又包含了闲时士兵的开荒种地、种树等基建必备事项,以及广阔地少人稀的区域开发提议。

盐税降低,必然会影响国库收入。

国库不丰,则朝内震动。不说官员俸禄、将士军饷,万一哪个地方遭了天灾,朝廷都拿不出银子来赈灾,这多可悲可恨?

他为民生降盐价,也得为民生谋长期发展。

盐价降低,意味着盐商不再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好生意。

各地盐贩子无法从中牟取暴利,做一行的人会随之减少。百姓们有了活路,也不会轻易投身做匪。

劳动力和安定性稳住,盐商这里,朝廷可以做一个连锁型的“逛小集”。包含盐在内,都能售卖。把皇商这个组织的功能性压榨到底,狠狠利用起来。

以皇商之名,统领旗下商人联盟,先省,再府,然后县城,成立一个利民惠民的“购物中心”。

这样一来,民众消费的利润,就都直入国库。百姓开心,大家伙也开心,皇帝也开心。

谢星珩再用丰州县逛小集为例,拿丰州县的税收增长作为对比,展现它的可行性。

而购物中心的建设,又与商务令挂钩,可谓是环环相扣。

他扬名早,本事硬,能力有几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哪个衙门都要银子,没谁跟银子过不去,所以谢星珩在说的时候,哪怕他们有不赞成的地方,也没急着插嘴,都沉默着认真听,听到后面,他们的眉头逐渐舒展。

因为这个模式之下,丰州县是一个小小的试点县城,它的成功,不具备普适性,那么南地呢?

那样广阔的南地,现在是什么光景呢?

南地是更大的试点地盘,它的成功,有目共睹。

林庚适时接话:“对了,忘了跟你们说,制糖之法、炼铁之法、果酱、果干,以及水果糖的制作,都是谢大人的主意。另外,江家的皮料生意在南地,为我军提供了数以万计的皮甲。而珍珠养殖、玻璃烧制等,也出自谢大人提供的方法。

“关于他说的商务令推行,我没有任何意见。这十几年来,百姓从未真正的休养生息过,我也赞成降低盐价。各位大人若是意见相左,不必拘束,我们今天把话说开,细细详谈。”

林庚这一串话,把在场众人都砸得脑壳嗡嗡的。

什么?!

这么些东西,都是谢星珩提供的??!

搞点吃的喝的就算了,怎么炼铁烧玻璃也会?

还养殖珍珠,什么养殖珍珠?

还有那个皮料……江家厉害啊,不声不响,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他们目光忍不住四下里看,没见着江知与。

林庚指尖敲桌:“江大人另有要事,我们继续。”

这还怎么继续?

有这么一身本事,什么商务令推行不了?还有他挣不到的银子?

所以接下来的话题,很自然的转入了细节性问题。

有些大人看不懂图纸上的报表,让谢星珩讲解一番。

他们这里的商议,花了三天时间。

第三天,江知与出席了。

他对数字的敏感度,帮了谢星珩大忙。

再复杂的数据,过了他的耳朵,眨眼间就有结果。

在后面摆桌,拿着算盘的户部官吏手指都拨出残影了,也没跟上他的速度,关键是他算的都对。

在场众人:“……”

好本事,好厉害。

这天结束,盐价继降回常价以后,各地再跌三分之一的政令就下发了。

驿站的马匹载着信使朝着四面八方飞奔而去时,从丰州县赶来的车马缓缓进城。

江承海跟宋明晖,带着谢根一家五口,还有宋原的夫郎与两个儿L子,一同来了京城。

夫夫俩没能劝动宋威跟孟秋,他们认老,也对宋原如今的成就感到欣慰,打心眼里高兴。

从前老二宋野总说他俩偏心,也理解他们偏心宋原,谁让宋原有出息有本事呢?

但在宋原可以接父辈来京城享福时,他们却选择留在丰州县里,照看没长进的老二一家。

宋野没什么心眼子,娶的夫郎是会管家的,但受限于眼界,还需要成长,他们不放心。

他们要留在家里,也帮着江家看着点家业。

宋原听见这话,眼睛都红了。

他没二话,先带夫郎跟孩子回家安置。

江知与没忍住心中奔涌的思念之情,还在街头,就跟孩子似的,扑到了爹爹怀里。

江承海在旁边笑,被江知与看一眼,只好也过来搭肩膀,抱抱他已经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小哥儿L。

两孩子原想扑过来叫爷爷,见此情状,只好等一等。

谢星珩亦抱了抱大哥谢根。

谢根和往年一样,没有习惯这种表达情感的方式。

兄弟多年未见,他并未推开谢星珩,反在他背上拍了拍。

“你受苦了。”谢根说。

原来亲人一句话,就能衡量苦痛,将一些已经熬过来的岁月具体化,变成难以言喻的委屈。

这点感伤只一瞬,夫夫俩克制着,离开亲人怀抱,再逐一打起招呼,先回家去。

六月的京城,已有暑气降临。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身上都黏糊糊的,到家第一件事,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再歇会儿L就去泡澡洗头发。

这些忙完,好好睡一觉,次日才有空聊家常。

江承海说:“致微去府城做知府了,就在昌和府,圣旨五月初七到的,他们这次来不了京城,说有缘再聚。”

问起科举事宜,江承海摇头:“不考了,他定心了。”

江致微从前对前程还有期盼,如今再不做他想。

有几个官员能在家乡做事?他作为一府之主,已经足够幸运。

说起科举,在场还有个书生。

谢川前年没有乡

试。当年时局不好,各地有战事,他就多上了两年学,等着恩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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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州县的教学资源还不错,谢星珩考出来以后,一直多有拉拔,谢川是要考举人,足够了。

江知与在旁问爹爹身体怎样,父亲又怎样,这些年他们不在身前尽孝,实在惦念。

也是分开久了,从前在家里嘱咐过的话,江承海总是管不住,暴脾气一日烈似一日。

家中少了人气,反有了念想,慢慢会养生了。宋明晖让他克制脾气,他不再是用理性压着脾气,憋出一肚子郁火,如今身子骨硬朗得很。

夫夫俩老来得趣,宋明晖早年不接触武艺,现在被江承海带着,会耍些基础剑法,做强身健体之用。身体也好着。

江知与听着放心,还拿话羞了谢星珩一顿。

“小谢常说要锻炼,我陪他几年,断断续续的,还只会跳些‘二人转’的舞。”

谢星珩:“……”

小鱼怎么能胡说呢?哪就二人转了?分明只有他围着小鱼转。

江承海笑如洪钟,不负期待,把谢星珩好好笑了一通。

谢根也劝他:“你还是要多动一动,久不动弹,身子骨都僵硬了。”

也显弱气。都说文人弱质,那是气质上的,哪能身体一起弱着?

谢星珩只好说他一定会锻炼的。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果然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拖延症。他在事业上当卷王,就有别的东西在拖后腿。

全员在府中住下,各有院落安置。

家中多年没这般热闹过,吃饭都要摆两桌,看着很喜人。

休息几天,谢星珩要为哥嫂考虑家业。

他们夫夫俩都是踏实本分人,让他们闲着做老爷,反浑身不自在。

到这时,哥嫂才乐呵呵跟谢星珩说了他俩的差事。

大哥大嫂有“编制”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受朝廷聘用,做鸡鸭的孵化教学。

大启朝的县城有一千多个,仅有几个大型养殖场是不够的。单独以县城做为培养基地,也是不够的。京城也另设了教学点。

除了他们之外,还会陆续有其他类型人才赶来京城安家落户,做培训老师。

谢星珩都愣住了,他没听说过这件事,在家里庆祝一番,回头见到顾慎行,把顾慎行好一顿说。

教育相关的内容,包括手艺方面的东西,是顾慎行负责的。

好个顾慎行,这么大的消息,都藏得如此严实。

热热闹闹里,谢星珩赶着登基大典来临前,把庭哥儿L和谢川叫上,去师和光家里拜访。

他想争取拜师成功。师和光被召回京城,以后他们离得近,抓一个师父算一个。

如今文人多几个师父是正常的,阶段性拜师,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缘分。

在入仕之前,启

() 蒙恩师跟讲经师父是不同的,若是上学,又会以学校来分。

入仕以后,就比较统一。这是拜会了主考和房官,按照派系来分的。

庭哥儿L的启蒙恩师是顾老爷,谢川的启蒙恩师是朱老先生。

又以谢川的求学经历复杂性高,他多地辗转,还没拜一个长久的师父。

到了师家,见过师和光,谢星珩分明在这位刚直院长的脸上看见了“无语”二字。

拜师嘛,就是要厚脸皮。

谢星珩软磨硬泡,又叫两个孩子表现表现。

师和光过了半晌才松口,前脚松口,后脚家里又有来客。

竟然是林庚带着他儿L子林约来访。

谢星珩多聪明一人啊,立即会过意。

啊,原来师和光回京,不仅仅是功臣的原因,还是林庚精挑细选的太子太师啊。

那他家的庭哥儿L和谢川,岂不成了太子的同门?这师门够强。

林庚不爱摆架子,这些年征战,身上的江湖气反而浓郁,他让人不必客气,先跟师和光说明了来意,又捉了谢星珩的壮丁。

“你在正好,大热天的,省得我两头跑。”

他跟林约使眼色,林约先给师和光行了拜师礼,又麻溜过来,让谢星珩也受了拜师礼。

谢星珩:“……”

搞什么,他连儿L子都送给别人教,拜他做师父能有什么好结果。

一行人在师家饮茶座谈片刻,点评完孩子们的字迹文章,就各回各家。

六月二十三,新皇登基,百官论功行赏。

满朝文武,早早从家中出发,赶往宫城,参加登基大典。

臣子们依据官职大小,列道两旁,等着帝王走过他们面前的路,坐到权利之巅。

他们列队时,还有人在小范围的交头接耳。

像江知与,他认识几个南地女官,今次见到她们,心中很高兴,排队途中遇见,都要打个招呼。

像谢星珩,他看见程明程国师穿着一身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道袍走在官员堆里,目光直直看着他,便稍微等了等。

等着交头接耳。

程明很有神棍模样,说话云山雾绕,需要人去猜。

“谢大人,你的命格很怪。我竟看不透。”

谢星珩不信这些东西,也不认为他穿越过来,借尸还魂的事会被人算出来。

他挑眉:“哪里怪?”

程明笑眯眯的:“一体双魂,只剩其一。”

谢星珩心头一跳,面色不改:“大概是我喝过下胎药的原因。”

那时初来京城,跟向坤不和,被人下.-.药警告了。

程明会心一笑,颔首告辞,往更前面的位置走去。

谢星珩跟江知与也在随着队伍移动。

江知与问他:“程国师说什么了?”

谢星珩道:“说我命好,骗卦钱的。”

江知与:“……”

骗谁呢。

谁骗谁不重要,重头戏要来了。

登基大典即将开始,这条通往权利之巅的路,无需帝王用双脚丈量,他由鎏金马车载着。

到了时辰,奏乐声起。

文武百官静立,第一个环节,就出了差错。

林庚没有坐马车,登基时,还多带了一个人。

他跟徐诚从这条路的尾部向前走来,因行为实在出格,让人震惊,沿路的官员,都有或多或少的延迟,没能照着礼仪,即刻跪迎天子。

这条路不算长,在大典之前,硬性反对的人也不敢冲出来说不合礼数。

江知与悄悄抬眸看,那么巧,跟朝他看来的徐诚目光对上。

这一刻,他们的年龄顷刻倒退一半,这么严肃的场合下,这么令人感动的时刻,两人都心生笑意,差点憋不住。

林庚带着徐诚,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完成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帝后同庆。

新皇登基第一天,百官受赏。

宣旨的公公,声音尖亮,将功臣逐一点名。

霍家,霍叔玉,入阁任首辅,封昌国公;

师家,师和光,入阁为辅臣,兼任太子太傅;

……

程家,程明,任一品国师,兼任钦天监监正;

……

黎家,黎文君,入吏部做侍郎。

她是大启朝的第一个女侍郎。

……

宋家,宋原,入左军都督府卫所,任卫镇抚;

……

江家,江知与,入户部做侍郎。封明义候;

谢敬之,入阁任次辅,兼任户部尚书、太子太师。

……

一门双权臣,封侯拜相。

金殿封官过后,百官散去,又有宫人带着圣旨与封赏,各家宣旨。

这是京城最热闹的一天,百姓们压不住震惊,街头上都有人窃窃私语。

居住在天子脚下的臣民,最知道什么是权利。但新皇登基以后,他们好像才对皇权一词有了深刻理解。

原来做皇帝的,是可以扶正贵妾,登基即封后,两个大典同时进行的;

原来做皇帝的,是能抵挡祖宗规矩,封女人做官,封夫郎做官的;

……

原来做皇帝的,也能抗下一国重担,还利于民,挥刀砍盐务。

这些议论满城发酵,议题的中心,百官如常,恢复朝会。

江知与跟谢星珩起得很早。他们在暗夜里睁眼,穿上如血的猩红官袍,走在还未苏醒的街道上,于黎明时分抵达宫门,在晨曦的照耀下并肩而行。

来路很苦,未来漫长,他们福祸同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