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样貌清隽,却极瘦。
整个人又瘦又直,像是一根竹竿般立在门口。
如今是十二月份的天气,即便只是开了一个门缝,可那迎面扑来的凛冽寒意,还是让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可那人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蓝色工作服。
衣服又宽又大,就这么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很显然里面连个棉袄都没有。
姜立南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惊讶的问出了声:“彦成,你怎么这会儿跑来了?你今天不是出车吗?”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先将之前一直捂在怀里的饭盒拿出来,递到了他的手里。
然后才说:“今天回来的早,给家里添个菜。”
他话说得简单,态度却很恭敬。
姜立南立刻明白了徒弟的意思。
先是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对大家解释道:“他就是邵彦成,之前和你们说过的我那个徒弟。这就是个话少的,他的意思是知道你们来了,就去买了点菜。”
听丈夫这么说,徐寒梅赶紧走过去,冲他热情地打招呼:“你就是彦成啊?之前总听我家老姜说起你,这还是第一次见。来来来,进屋,外面冷,进屋说话。”
与此同时,姜老太太也走了过去,慈爱的盯着他仔细打量。
边看还边赞许的点了点头,
邵彦成显然并不习惯这样热情,被她们盯得面色有些发窘,耳朵根也有点微微发红。
他冲着老太太和徐寒梅各鞠了一个躬,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奶奶”,“师娘”。
直叫的家里的两个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热诚。
姜立南却冲着徒弟摆了摆手:“别叫师娘,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叫这个,叫徐阿姨就行。”
说完,他又看向还站在桌边的几个儿女,对他们说:“都过来认认人,这是你们彦成哥,以后要当做亲哥一样对待。”
姜晓菱站在那里没有动。
她不动弹,小河和宁宁,美美自然也不会动弹。
直到父亲一个眼神瞪过来,又朝他们招了招手,姜晓菱才无奈的走过去,不情不愿的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即便站在她身边,也不见得有谁能听清她哼的是什么。
好在对面那人,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敷衍,依然温煦的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看着前世丈夫这张年轻了很多的脸,姜晓菱可谓是五味杂陈,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到现在还无法忘记,在自己临死前那一刻,这个男人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苦苦的哀求:“晓菱你别死,求求你别死”时,那绝望的表情。
可是,她也无法忘记,在自己每一个最为难的当口,甚至生孩子的时候,这个人都因为工作,事业而无法陪伴在她身旁。
独留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人世间的凄惶。
上一世,或许是因为他们刚刚下车就收到了老家那边的加急电报,全家人都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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