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就回来了?”乔菲听见自己用一种惊喜而且有点娇俏的声音问,“怎么都不跟我们联系一下呢?真过分。”
那一刻,乔菲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矫揉造作的语气中感受到了青春的温度。
就像是她对宋晓天顺其自然产生的嫉妒那样,顺其自然地,两个人在这一次街头偶遇之后,频频见面。
与顺其自然相衔接,又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婚姻,谈到了周奇。
“警察说,他一个人开车去海边,被一辆大卡车撞出了防护栏,连人带车掉进了海里面。”乔菲在跟宋晓天第三次见面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警察问我知不知道他去那里干什么,我说不知道。他离开的那天,正好是我三十岁生日,邀请了很多朋友来家里,本来说好帮我过一个完美的三十岁生日的,但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宋晓天蹙起眉,说:“乔菲,你知道是谁给周奇打了这个电话吗?”
乔菲摇头。
她当然不知道。她和周奇之间保持着近乎相敬如宾的距离,自从她发现周奇出轨以后,她对周奇就失去了探寻的欲望。在周奇出轨之前,乔菲经常陷入一种矛盾,那就是要不要偷偷去窥探周奇的私人空间。尽管许多爱情专家言之凿凿,婚姻之中双方一定要给彼此留下个人的空间,可是这种窥探欲却拥有着超越理智的神奇魔力,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夜以继日地噬咬着她所有的理智。在周奇出轨之后,乔菲忽然就失去了窥探的兴趣。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拿着一张藏宝地图,你原本兴致勃勃地想要找到那个宝藏,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告诉你,这个宝藏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只是一句心灵鸡汤。忽然,你就失去了兴趣。
周奇跟谁打电话,跟谁见面,工作上有什么新鲜事,除非他自己主动提起,否则乔菲绝对不会主动问起。
周奇的工作比她结婚之前预料的还要忙。他是一名派对策划,做这种工作,有一个特质就是工作时间像海绵,要么饱和得仿佛可以挤出一个海洋,要么干得像是一个人苍老的皮肤。因为他工作的问题,还没结婚的时候,两个人也吵过很多次。不过那个时候再怎么吵,内容都无非是放鸽子、没时间陪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乔菲从前跟周奇结婚的时候,周奇跟她说,等他以后做到了管理层,工作就不用这么忙了。结婚以后,周奇的管理层遥遥无期,因为工作带来的矛盾却仿佛一个万花筒,随着时间的不断挪动而变化出种种具象的图案。
二十六岁那年,乔菲的母亲王娇恩女士生了一场大病,那是乔菲最需要周奇的时候。可是周奇没有出现。周奇依然在忙工作。尽管最后王娇恩女士的手术进行得很成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周奇也气喘吁吁地赶在手术的尾声赶到,像一个丈夫应该做的那样把乔菲给揽入怀中,尽管如此——但乔菲依然宛如得到了佛祖的点化一样,对周奇失去了那种仿佛之于大地的眷恋。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任何意外。没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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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天约她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