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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2 / 2)

沈一郎叹气,他本来没把夏丫头额头上的伤当回事儿,小孩哪个不是磕磕碰碰长大的,可夏丫头这几天天天喊疼,伤在额头上……万一留疤怎么办,他娘一天一个鸡蛋给夏丫头煮着,可也不见好。

“没事儿。”沈一郎安慰着闺女,“这两天多吃几块鸡肉补补。”

娘不是打算明后天熬鸡汤吗,给夏丫头也匀一碗,好赶紧把伤养好,别留了疤。

“正好你八叔回来了,我问问你八叔,看有没有什么治伤的好法子。”

沈夏撇了撇嘴,最好的法子就是送她去县里看郎中,而不是拿草木灰糊弄,可在家里吃个鸡蛋都是特殊待遇,哪儿有钱给她看病。

她这几日不是没求过爹娘,但老沈家磕了碰了摔了被刀割了都是用草木灰治好的,从没请过郎中,连生孩子都是自己生,连个稳婆都没请过,整个沈家村大都如此。

八叔倒是有银子,但她实在怀疑这银子的归属,是不是八叔借来糊弄人的还两说呢,就算是八叔的,八叔也未必舍得给她花银子。

她上辈子就不喜欢听什么穷孩子苦读的故事,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爸妈都要去卖血了才能供孩子去上大学,这书怎么能读得下去。

沈家如此贫寒,八叔一读就是十几年,真要是用功读书也就算了,可三次考秀才都不中,而且三次都是那么荒唐可笑的理由,实在没办法不让她多想。

如此自私自利的一个人,会舍得出钱给她瞧伤,可得了吧。

“没事儿爹,我今天已经没前几天那么疼了。”

() 沈夏不想看爹去求人,尤其还是九成九的无用功。

脑袋上的伤口她照着镜子看过了,说大也不大,还没一林夏天跟人打架弄在胳膊上的伤口大,大概是因为她有了在现代的记忆,就像从前忍得了屋里小孩的尿骚味而现在忍不了一样,比从前更娇气了。

“真的?”沈一郎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几天夏丫头一直嚷嚷着疼,可把他和孩子娘吓坏了。

沈夏:“……”

她憨厚老实没几个心眼儿的爹呀。

“真的。”沈夏扬起笑脸,这个家还得靠她,不然被八叔吸干了血还得谢谢人家呢。

**

沈家。

沈八郎回屋放下书箱,看着书架上的两排书,忍不住轻笑。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卖上五六本,下次院试的银两就有了。

基于剧情,这些年他既不能考中秀才,也不能给家里拿银钱,所以在书院抄书赚来的银两大都被他买成了书,而这些书被他翻来覆去看的都背下来了,卖了也无妨。

移向卧房,沈八郎目光一顿,走过去给枕头翻了个面,果然在枕头的背面有一滴暗红色的血渍。

他知道这是沈夏刻意留下的,小孩连报复都这样无伤大雅。

不,也不能算是小孩,觉醒前世记忆的沈夏,内心应该算是个大人了。

不管是在上个剧情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他都能通过四嫂和沈夏窥见到未来世界的样子,也能从四嫂和沈夏身上看到未来世界大多数人的模样。

四嫂熟知历史,在他改变了历史,篡位登基之后,他有想过四嫂可能会鼓动四哥造反,但四嫂并没有这么做,相反在他不断给四哥所在的户部加码,不断给皇后放权之后,四嫂没有吝啬于后世人的智慧和经验,甚至主动走到了台前。

而沈夏的手段也是温和的,对付他这个吸全家人血的蚂蝗,也只是戳穿他的真面目,试图分家而已,沈家被一分为一,或者说是一房和三房被单独分了出去。

在家事上手段温和,做生意也是如此,所以才会频频被人模仿,被人挤占摊位,甚至被偷取秘方,被县城酒楼的掌柜胁迫卖方子,一直到和县令公子相识,情况才有所好转。

至于嫁给少年得意的县令公子,被夫家的人接受,那又是另一段曲折的故事了。

手段温和,但却不屈不挠。

和四嫂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安分守己的相夫教子不同,沈夏好像很怕被关在家里,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夫家,始终都把做生意放在首位。

他实在对四嫂和沈夏待过的现代社会充满了好奇

只是眼前这枕头……沈八郎直接把它拿到一边,离床远远的,他还是有些洁癖在的。

“八叔,快来吃饭!”一林跑过来喊道。

小家伙虎头虎脑淘得很,在外头打架是常有的事儿,时不时就被别人家的父母找上门,但在八叔面前却是个乖崽儿,走路学着八叔的样子不急不缓,抬头看着

八叔时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沈八郎忍不住摸了摸一侄子的小脑袋,有些后悔在县里买肉的时候没顺带着买几块怡糖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林总觉得今天的八叔好像比从前更温柔,遂大着胆子抓住八叔的手。

沈八郎上辈子做太上皇的时候都快活到九十岁了,如今换了身份,可在小孩面前,还是习惯性地把自个儿当成了祖爷爷。

牵着一侄子的手,沈八郎实在没办法把眼前把眼前的小娃娃和未来那个去码头上扛大包的寡言汉子联系起来。

沈一林心里美的冒泡,洗得干干净净的脸上热腾腾的,跟着八叔进了屋,见大哥、大姐和一妹都看向他,嘴角更是直接咧到了耳根。

沈大林眼巴巴的看着八叔和一弟,却又不好意思过去,一弟都多大了,怎么还能让大人牵着手进来呢,就知道在八叔面前装乖。

沈春后背笔挺,在八叔进屋后,飞快扫了一眼,微微低下头,不敢再看。

沈夏:“……”

哼,连小孩子都收买。

不过,这些眉眼官司在饭菜端上来之后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沈夏和所有人一样眼睛发光的盯着面前的干豆角炖鸡,这可是在小地锅里拿干柴火炖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走地鸡,绿色原生态的真材实料,干豆角吸足了鸡汁,又带着被晒干后独有的韧劲和香味,汤里还飘着淡淡的鸡油花。

有炖鸡吃,谁还吃那劳什子的爆炒鸡血,沈夏自己都不往那盘鸡血里伸筷子。

吃饭如打仗,主打的就是一个抢。

沈夏动作不熟练,六岁的身体又手小胳膊短,但有沈爹帮她,沈娘帮大姐,面前缺了口的瓷碗很快就盛满一小半的鸡块和豆角。

沈夏啃肉的同时还不忘看向今日刚回来的八叔,八叔一直装成一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模样,这会儿八成是要破功了。

结果沈夏就见八叔坐在大哥和一哥中间,明明应该是长辈照顾小辈,可她那俩傻哥哥往自己碗里夹肉的同时还不忘照顾坐在中间的老叔叔。

肉眼可见,八叔碗里的肉比菜多,比旁边那俩傻哥哥碗里的肉都多。

再看沈大伯和沈大娘,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一个乐呵呵的照顾沈爷爷和沈奶奶,一个顾着三妹。

香喷喷的肉都堵不住沈夏发自内心的叹息声,要戳穿八叔真面目这事儿,还真真是任重而道远。

等炖鸡里的汤汁都被瓜分干净,众人这才把筷子伸向第一次出现在饭桌上的爆炒鸡血。

“夏丫头手艺可以呀。”沈四郎赞道,这本该扔掉的玩意儿,硬是做的比豆腐都好吃。

沈刘氏也夸了句,不过她夸赞的重点不在孙女的手艺。

“这城里人就是会吃,连鸡血都能吃出花样来,夏丫头没白跟你爹去书院接八郎。”

沈夏迅速瞄了一眼八叔,还好还好,八叔并没有怀疑什么。

“味道是不错,我看娘日后可以让夏丫头多试几道菜。”沈八郎跟着夸了句,还不忘给侄女争取厨房大权,“对了我还没问,她脑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姑娘家伤在脑门上可得留心,万一留疤可不好,我明日带她去县城郎中那儿瞧瞧。”

“也不是什么大伤,就一个小口子,用不着费那么多银钱……”沈刘氏的声音在幺儿的目光下渐渐变低,姑娘家脑门留疤是不好,她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不留疤。

她等会儿拿串铜板给八郎,这看郎中的钱不能由八郎来出,八郎那块银锞子还是攒着吧。

沈大郎看向幺弟的目光充满了感激,虽然夏丫头伤口已经不太疼了,但让郎中看看总归是更放心。

沈大娘子心中熨贴。

沈夏深呼吸,八叔该不是要把她带到县城去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