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彻底安静下来，珮丹顺着他的话，又想到了菁菁，想到了目前自己的困境，想到了算不上青春时的那几滴眼泪。她心中陷入到了一股忧郁里，只觉得四肢发冷，心越来越沉，似乎是沉到津瑜目前隐身的黑暗中去。

手肘撑在桌子上，脸埋进掌心。她觉得他好恶劣，知道了那么多来招惹她，而且还偏偏要把这些告诉她。他明明可以扯个谎把这些圆过去，却非得告诉她，来刺她，非得伤害她。好像见到她流泪，他心里才能快意一样。

津瑜走近了，把她的双手握到自己一只手里，另外一只手的指头去摸她的眼角眉头，同样冰冰凉的触感。珮丹恍惚间又想到几年前的那些夏夜，闷热的空气中，菁菁带着酒气的手指来摸自己的眉毛眼角。

现在呢，现在也是夏天，空气是凉的，带着隐约的花香气。面前的人好秀气，声音也低，带着绵软的情感，“嗳，我是真的爱你。”

珮丹此刻眼睛已经被泪水糊住，津瑜在她面前，是几重影子迭在一起。她是不信津瑜的话，但此时此刻，这种情景，唤起她这几年有意埋藏的记忆。她甚至感到菁菁的影子在房间角落盯着她们这两个人。

她安稳又高尚，惹人羡慕的生活破了几个口子，偏偏还是菁菁掀给她看。她想到这里心中就又恨了起来。似乎是几年前在宿舍，那浸了泪水的枕头又贴在脸上，是冷又软的触感。

倘只是这样就算了，她怎么能变。菁菁，她是活在别人口中的女子，她怎么能变。

珮丹眼眶中的泪终于落下来，被津瑜手指揩去。

津瑜讲，“你要换衣服。”于是让珮丹站起来，让他帮忙脱去自己身上的长裙。

布料掉在地上，他手指解开她的胸罩，露出微微下垂的乳，在空气中乳头立起来，小小巧巧，十分可爱。

他又剥去她的内裤，褪到小腿那里，只要珮丹抬一下脚。他手指碰她皮肤，看她不可避免的战栗，颤抖，他心同样也颤起来。

一股说不出，但同样激烈的情感支配着他，他同样呼吸不稳，精神逐渐清醒，眼前这在黄光下的皮肤带着一股光晕，像是被锐化一样越来越清晰。

女人纤细的肢体被握在手中，尽管只是指尖流连，章津瑜心中明白，他要掌控她，他最终会掌控她。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讲他爱她这件事，不算欺骗。

这甚至可以称为他少有的诚实了。章津瑜窥伺她，嘲弄她，掌控她，自然会爱上她。这样来看，她是独一无二的。

他替珮丹换衣服，两人挨得很近，呼吸都可闻。珮丹透过津渝的肩膀，视线落在房间角落。阴影向外延伸，凝重的黑色集结成人体的形状，菁菁在看她。

珮丹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嘴角的笑，嘴角那轻巧的弧度，像两只蝴蝶，携带着嘲讽，翩然飞到她眼睛中。

“你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珮丹好像听到菁菁在这样问她，“败絮其中的家庭，摆脱不掉的坏有恶意的情人，你真是一点都没长进。”

珮丹眨眨眼睛，那个幻觉中的菁菁穿着几年前最爱的红色裙子，还是未漂过的黑色卷发。珮丹想到了她依靠在男人怀中的样子，想到了她在校园处和自己不冷不淡的招呼。

“但是我达到了目标。”珮丹想，“在菁菁出席自己婚礼时掉泪时，她就完成了第一重的目标。”

珮丹垂眼睛，抬头，盯着章津瑜，但又好像不是再盯着他。

他有着最俊秀的五官，表面上体贴的态度，他指尖在珮丹背部逡巡，他必然是个优秀的情人。

珮丹盯着他，露出了这次出行后第一个畅快的微笑，也是这段时候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少有轻松的笑容。

她声音也轻快了，对津渝讲，“我也爱你。”说完踮起脚，双手捧住章津瑜的脸吻了上去。

两个人嘴唇舌头纠缠在一起，珮丹眼睛看刚才菁菁所在的位置，看到她身形变成了自己前几天在她公寓见到的样子，十分居家，十分普通。

珮丹不自禁地想要微笑，菁菁也变了。但此刻，经历了这些的她想到了当时的菁菁，当时过着那样放浪生活的朋友是怎么思想的呢？菁菁又是有着怎么的情感呢？

她要成为当时的菁菁，于是环抱住亲吻的男人。感受手掌下的温度，她想，她要菁菁看着这样的自己再次落泪。第二次的眼泪落下来，她的第二重的阴影最终会被驱散，她会被成功解救。

到那时候，她又可以重新生活了。

随着压抑的喘息，珮丹看着津瑜的眼睛，说，“我这次回去会和他离婚。”

珮丹一边说一边笑，她揽住章津瑜的腰，头靠在他身上，她要开始爱他了。为了爱自己来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