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嗯,夫子你知道,每年一到四五月份边关就不太平……”
大战只三年前那一次,但之后沥沥淅淅的小战没断过,戍边的将士们每到这时候都紧绷着,夜里都不敢睡个整觉,不时要醒来听一听外头有没有胡马的嘶鸣声。
他没对顾世安说要遣公主去和亲的事,毕竟,那只是他的推测而已,暂且不敢宣之于口。
不过近来京城里倒是有一些风声传出来,说朝廷要遣两位公主去跟西北的胡人和亲,各路消息纷纭,难辨真假。
顾世安:“陛下那边,有说法了吗?”
算着那折子递上去有半个来月了吧。
卫景平若有所思:“说不定这两日陛下该传我进宫了。”
不光是龙城府的事,还有上回谢映说要在殿试的策问中提出废除榷酒曲令之事……这次谢映被点了状元,说明云骁帝认可他的提议,废除榷酒曲令绕不开卫景平,想来很快要去御书房一游了。
顾世安:“陛下这么久不给音信……”他说着从卫景平怀里抱走儿子递到阮惊秋怀里:“卫四,去书房说。”
俩男人碰头说正经事儿去了。
关起门来,顾世安说道:“修筑防御工事这事儿吧,陛下迟迟不应允你,或许是在等个人。”
一语点醒梦中人,卫景平讶然:“陛下莫不是想用谢回?”
而不想让他或者工部官员来主持修筑防御工事。
顾世安点头了:“我猜正是,这些年陛下和太后一直想他回京,”他道:“这次见到谢映,皇帝母子俩想念谢回更甚,私底下在想法子让他回京呢。”
三年前谢回罢相外放之后,云骁帝身边短暂地出了个宠臣丁一真,后来这姓丁的所得的帝宠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他就失了帝心,被流放到崖州一带去了。
大臣们私下里都说,还是谢回最得帝心。
可谢回在外地任上当知州并没做出什么成就,云骁帝想拔擢召他回京,也找不到堵住众公卿悠悠之口的理由。
恰巧卫景平所提议的修筑防御工事,派给谢回,办成了就捞天大一份功劳,到时候再召他回京就在情理之中了,谁也没话可说。
卫景平心头闪过很多暴力的问候谢回他婆娘八代祖宗的话:“……”
顾世安:“等哪天谢回上折子揽这活儿的时候,陛下就该宣你进宫面圣了。”
卫景平:“……”
好家伙,他耗了多日的神,竟给谢回做嫁衣了。
顾世安叹气:“想要尽快修筑防御工事,看来也只能举荐谢回了。”
换成旁人,云骁帝思虑的就多了。
虽说修筑防御工事是卫景平提出来的,但在皇帝那里,这件事必不能交给他来办……顾世安留神着:皇帝似乎不想让卫家崛起的太快,倒不是说忌惮卫家,听说裴皇后还赐了卫家长孙女一支凤簪,让太子秦衍与卫家结秦晋之好的意图很明显,皇帝为了太子,不得不替卫家作长远打算,不让卫家这么快变得炙手可热,风头盖过京城三大姓氏,裴家纪家陆家之上,就怕卫家木秀于林,惹来旁人眼红,给他们家挖坑吧。
毕竟卫家根基尚浅,成为枝繁叶茂难以撼动的大树,尚需缓缓栽培啊。
……
说道谢回,卫景平顾虑很深:“夫子,修筑防御工事是个极苦的差事,以谢大人的性子……”
他能沉得下心来吹着关外的西北风好好修筑吗。
顾世安沉声道:“这是他苦等三年多,难得的翻身机会,交到他手上,他必定不敢怠慢丝毫。”
以他对谢回的了解,只有干好了这件事,谢三才能回京,日后才有机会东山再起,再次回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相爷之位。
因而谢回一旦得到机会,拼了命也要干好。
何况云骁帝既然有心捞谢回,必然派实干的官员,比如造记里马车中以严谨而闻名的工部那一批人过去……这点儿完全不用担忧。
卫景平深信顾世安的话,他权衡了片刻功夫淡笑道:“要是这样,我就等着谢大人上折子自荐去龙城府修筑防御工事好了。”
不用再绕来绕去的了。
他不禁有些佩服顾世安看事情看得透,说真的,卫景平被遣公主和亲带偏了,以为云骁帝在“修筑防御工事”与“和亲”之间犹豫不决,万万没联想到谢回身上。
……
客厅之中,阮惊秋陪姚溪说着家长里短:“……思炎下个月就要迎娶裴姑娘了,不知京城哪家金铺的头面做的样式新颖些?”
当初顾思炎和裴雪岚订婚之后,两家约定饼圈考中进士后迎娶新娘子的。
姚溪原本和裴雪岚有些交情,在闺中时一同出门逛过街,她道:“裴姑娘喜欢东头裘家金铺的,顾夫人得空去他家瞧瞧吧。”
阮惊秋又问了些别的,姚溪一一说了,直到丫鬟们换了两三盏茶,还不见那俩男人从书房出来。
……
正说着话儿呢,宫中派太监李为来传话了:“哟,卫大人和顾大人凑一块儿了,陛下有旨,让奴来传二位大人去上林苑同新科进士一道赴琼林宴。”
卫景平跟老顾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他俩一个前科的三鼎甲状元郎,一个二甲头名传胪,按照当朝的惯例,今儿新科进士们的琼林宴,他们是要去作陪的。
气氛组担当啊。
卫景平说道:“夫子,一会儿宴席上见吧。”
说完,他去找了姚溪,忙回家换官服去了。
旁晚,皇家上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