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他年少才从翰林院熬出来,仕途的哪一步哪一件事不是隐忍再隐忍,在京城皇族、这些高门世家面前低声下气巴结奉承,这才能官场左右逢源爬上了相爷的位子,怎么到了他儿子谢玉衡这里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子不肖父!
没出息。
他越看谢玉衡越不顺眼。
“我和玉衡等着,”姜宝璐白了他一眼,带着女儿谢书琴往后院去了。
……
送走他们,五月份那批新科进士的朝考、选馆、授官补职、荣归故里等一系列程序也收尾了。
龙城郡城破以及战场的惨烈事全是朝廷和兵部的绝密,一个字都没泄漏到无关的人员耳中,只上月纪东风、裴随等人的灵柩运抵京城,外人才窥得他们所得知的龙城大捷没那么顺利,也曾肝髓流野死生悬于一线,但也因为这个不知情,才让顾世安在对阮惊秋的百般担忧和牵挂中顺利考过了朝考,且取得了第一好的名次。
按部就班的话,他需要到翰林院庶常馆呆上三年,这三年里或是校正翰林院新编的书、史,其余时间由翰林学士亲自授课,他们还是学习诗赋、经史,三年之后散了馆,通过结业考试之后才能正式晋身翰林之列。
成为翰林之后才能外放地方知州或者充任乡、会试考官,再官至一省知府,进京任六部侍郎……
朝考之后顾世安来不及抉择到底是进翰林院庶常馆当庶吉士,还是同三甲同进士出身那样外放谋个职位,就十万火急地骑马奔出京城返回了龙城郡,星夜兼程,走到半路却听说城破了,他两日没合眼,到了的时候战事已了,阮惊秋有惊无险还好好的在家里等着他归来呢。
顾世安进了家门一下子没撑住跌在地上,病倒了。
一直养了十天半月,等到卫景平他们要返京的时候才好,顾世安又跟着他们回京,到吏部陈了情,打听二甲进士出身的同年的去向。
出去家中有官职或者爵位要世袭的,余下的都选了去翰林院当庶吉士。顾世安犹豫许久下不了决定。
偏巧一日后云骁帝传召卫景平、张永昌和段凤洲进宫议事,不知为何,顺带把他这个二甲的传胪也给捎带上了。
他们四人进了宫,到了御书房,见云骁帝的御案上压着四份殿试策问的试卷,正是他们当日所作。
第165章 出击
◎那是杠杠滴稳妥没有失手这一说。◎
当日的殿试策问试题是关于朝廷财政的事, 看来云骁帝找他们来是要掰扯怎么捞钱的事的。
四个人精对视一眼,都在肚子里快速打着一会儿被皇帝问到话时作答的腹稿。
云骁帝瞧了他们一眼, 似乎对这次恩科选拔出来的三鼎甲与二甲头名的传胪很是满意:“赐座。”
他们谢了恩, 依次落座于太监搬来的高背木椅上。
云骁帝说道:“龙城郡这一仗花费白银三十几万两,朕愁得睡不着觉。”
早知开战是这么大一个坑,就该花十万两从北夷手里买个暂时的安定,他那叫一个后悔啊。
谢回误朕。
云骁帝在心中对谢回越火大。
四人又跪下恭请皇帝保重龙体。
云骁帝又道:“朕看了你四人的策问, 多有可取之处, ”他朝随侍在身侧的大太监李桐轻瞥一眼:“要朕看, 翰林院就是个闲得蛋疼的地方, 你们也别去坐那条板凳熬了, 到六部去给朕办点实事吧,卫爱卿你还领户部主事的差事……”
意思是不让他们到翰林院上班熬资历了?
直接拔擢到六部任实职?
天哪还有这样的好事。
四人心中喜悦, 正要谢恩呢,忽然又听云骁帝说道:“你们还同其他新科进士一般, 还在吏部文选司还挂名翰林院的职。”
明面上卫景平还是翰林院的编撰, 张、段二人是编修, 顾世安选馆之后为庶吉士不变。
云骁帝之所以这么安排是不想打破陈规拔擢官吏, 又急着用卫景平等人给他捞钱,所以想了这么个官职挂在翰林院, 人去六部任职行六部职事的办法。
大太监李桐捧了赐官的金册过来:“张榜眼,段探花,您二位以后就是户部员外郎了。”
当朝的户部设尚书一人,是从二品的大员,侍郎一人, 为正三品的官职, 以下有主事数人, 属于正六品的官阶,户部员外郎则是正七品的,比之同属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等于没有升官,但落了个实职。
日后吏部选官,他们就算有资历了,也算是捡了个便宜。
云骁帝再说道:“卫爱卿说的把卖酒收归朝廷的事朕觉得可行,张爱卿、段爱卿,你二人辅助他,以户部的名义先试试,稳妥了朕再颁旨意,在全国各地推行,你们觉得呢?”
恩科之年各地的文人士子相聚在京城,遇上欢喜事要喝酒庆贺,一旦失意了“胸中块垒需酒浇之”,在酒楼喝在青楼饮……成天喝酒不停,带得京城饮酒之风日盛,卖酒是门好生意。
这一条要是如他预期,卫景平能做好了,再说食盐和发商生息的事不迟。
卫景平领头谢恩:“臣领旨,必感遇忘身办好差事。”
张、段二人也都跟着他说了大同小异的话。
或许是因为年岁相当的缘故,都是三十五六的年纪,云骁帝头一次召顾世安觐见谈的很投机,末了命他到工部暂领员外郎的职去了,从还未去翰林院选馆的庶吉士一步登天,得了个正七品的官位,惊呆了他人。
卫景平:“……”
天上砸下来好大一个馅饼,替老顾开心,他好想像只大公鸡那样一脸骄傲地叫几声:你们都看看这是我的启蒙夫子他深得帝心出息了出息了。
张、段二人听见顾世安得了工部员外郎的职,心情分外复杂:什么什么,谢冉一个二甲传胪暂领正七品的工部员外郎?
这岂不是跟他们一个榜眼一个探花升迁一样了吗?
对此,两人心中隐隐有些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