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位张先生的课结束,杜勒才对着旁边的学子请教道:“敢问郎君,这割圆术是讲的什么?”
“兄台可学过算学之术?”那学子觉得来大燕行商的商人应该都学过算学的,不然咋做生意?
杜勒虽不是商人但到底是皇子,还是学过一些的,他点了点头道:“会一些加减。”不然连士兵的人数都算不清楚咋领兵打仗?
“可知道圆周之说?”学子又问道。
杜勒摇摇头:“为何要算圆周?”算圆周有什么用?
“自然是有用,只有懂圆才能算弧、扇等形,这建造、车轮等物哪样不要用圆周之说?”学子摇摇头,果然和这些胡人说不太通。
“割圆之术就是求圆周的精进办法。”学子说道,“原本之前大家认为圆周之率位经一周三,张先生算出的圆周率更为精准为三又一分四厘一毫六丝。”
见杜勒一脸懵的样子,学子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些外族人对这些没兴趣,这些人也就是对水泥、炼钢等事情感兴趣,转头摇摇头走了。
杜勒对这些确实没兴趣,他觉得算圆根本没啥用,也就大燕这种养得起闲人的地方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等那两个学子走后,他又发现了问题,国子监中居然有女子,他不由瞪大了眼。
不仅是杜勒,他旁边的随从都忍不住道:“大王,不是说大燕最重礼教的吗?这里的女子居然也能和男子一起入学读书?”
杜勒想了想道:“大燕皇帝就是女子。”他这一路走来也见到了一些女子学堂,还特地去看过,只不过这些地方上的学堂男女是分开的,女子学堂更多的是教授手艺为主。
大燕京都却完全不同,男女同座听课不算,甚至还有不少少男少女走在一起交流刚才张先生的割圆术。
杜勒听那女子讲得头头是道,有些皱眉,大燕的女子都如此博学了吗?
他在国子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知识也不气馁,等他回去找钱虎后,看到即便是行商之人下榻之处也十分干净,不禁想起大燕那干净的水泥路上连垃圾都没有,又是一阵唏嘘。
杜勒在京都四处逛了十天左右,每天都能知道更新奇的事务,十日后格萨的使者才到京都,杜勒这才和他们一起前往鸿胪寺。
鸿,大也;胪,传声也。鸿胪本意为大声传赞,引导为礼节之意。
如杜勒这等外国使者进京都要先去鸿胪寺报备,然后由鸿胪寺层层递报,快一些的几天,慢一些的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大燕皇帝。
往大燕朝圣这个事杜勒是第一次,但是格萨使臣不是第一次。
“大人,我等此次入京大概何时能见到陛下?”格萨使臣递了一个银袋子给鸿胪寺官员。
鸿胪寺官员倒是也没拒绝,收下钱后说道:“按照流程应当是半个月后,不过具体还要看你们来大燕的具体意图。”
“可是能见到大燕陛下?”格萨使臣连忙问道。
鸿胪寺官员摆摆手:“陛下如今将接待使臣的事情都交给了太女,你们先觐见太女殿下,能否见到陛下还要看太女殿下的决断。”
天授帝立太女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诸国,格萨使臣也没有觉得意外,毕竟这种事情之前大燕也会经常交给储君打理。
“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见到太女殿下吗?”格萨使臣问道,半个月见到太女也太久了。
鸿胪寺官员道:“这就要看你们各自的手段了。”他摆摆手,这些外族官员有门路的自己找门路,他自己都见不到太女呢。
等到鸿胪寺官员离开,旁边的格萨使臣正想和旁边的杜勒说话,就遇到一个熟人和自己打招呼。
“伊本,好
久不见。”一个也是西域打扮的中年男子和格萨使臣打着招呼。
伊本也就是格萨使臣皱了皱眉,但还是上前寒暄道:“布德,你也是来大燕朝贡?”
布德看了看伊本,又看了看他旁边的杜勒,洋洋得意道:“我们王后是大燕的公主,王后故土难舍,得王上允许,特让王后带王子回大燕京都朝拜。”也就是说他们是陪王后回娘家,和他们这些来朝贡的人不一样。
这一副骄傲的样子也让伊本很是讨厌,他们格萨和吐蕃是邻居,格萨是小国吐蕃是大国,可是吐蕃也是这些年才壮大的,生活条件的恶劣还比不上他们格萨,就因为他们三十多年前娶到了大燕公主,现在国力强盛了太多,来大燕朝拜比他们的待遇也好太多。
看着伊本脸色难堪,布德高兴得走了,他们吐蕃和大燕是姻亲,自然不是这些小国能比的。
等到布德走了,杜勒才问道:“王后?他们娶大燕公主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这大燕公主还没死呢?吐蕃赞普立了大燕公主为王后吗?”他若是记得没错,这位吐蕃又不是大燕,妻子只能是一位,吐蕃赞普的妻子应该很多,大燕公主只是其中一个。
“他们娶的是大燕的德庆公主,如今的陛下继位后还册封这位公主为长公主,吐蕃赞普也是瞧着大燕国力日益强盛,才学了燕人的规矩,搞了一个所谓的王后出来。”伊本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讨大燕皇帝开心。
“所以您如果真的能求娶一个大燕公主回国,咱们日后或可像吐蕃一样强大。”伊本想着自己带来的五千金,也不知道能不能求一个大燕公主回国。
杜勒这些日子在大燕看到的见到的也让他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骄傲,从原本的求娶宗室女改成求一个大燕女子回京就好,就算这女子是宫女只要顶着大燕公主的名号就好。
东宫
一身蟠龙纹服的少女正在和一个满头银丝的女子说话。
“公主快尝尝,这是岭南新进贡的荔枝。”太女面色温和,容貌秀丽,仿佛是一块温润的美玉,京中朝臣见到太女都会感叹其和年轻时的天授帝十分相像,这种像不是容貌而是气质和处事手段。
不过这也不奇怪,太女是天授帝一手教导出来的储君,自然应该和天授帝相似。
满头银丝的德庆长公主见到这荔枝恍如隔世,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孤听说公主最爱荔枝,这是岭南新培育的品种,姑母尝尝可还喜欢?”太女将手帕递给了德庆长公主安慰道,“陛下说了,若您愿意可以在京安享晚年。”
德庆长公主听到这话又惊又喜,等再次向太女确认自己可以回京后,泪水再次涌出。
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后,德庆长公主剥了一个荔枝放在自己嘴里:“好甜,比我当年在京都吃到的还甜。”她已经好几十年没吃过荔枝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荔枝的味道,可今日这荔枝一入口中,她年幼时的记忆不自觉地涌现在脑海中,她记得自己母亲拿着宫中赏赐的荔枝逗自己开心时的样子。
可是后来她父亲早逝无人庇护被祖父献给了建中帝为和亲公主,她是宗室女,但她父亲是庶子,不被祖父重视,最后被推了出去,祖父用她来邀宠建中帝,被封了郡王。
可是她的苦日子却来了。
如若不是她想得开,恐怕早早就去了,连被立为唯一的正妻的这个机会都没有。
异族和亲的日子太苦了,直到陛下当政,大燕国力强盛她才有了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