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叶天卉行伍多年,见过不知道多少宝马良驹,将文叔那一套相马术融会贯通,以至于后来,她的相马术在大昭国几乎无人能比。
记得她得胜回朝面圣,圣人会特意提起,说他御马苑得了几匹好马,她眼力好,只等着她来品鉴。
叶天卉用筷子扒拉了下,将最后一粒咖喱鱼蛋吃到口中,在咖喱鱼蛋的浓香中,她心满意足地琢磨着这件事。
赛马,下注,挣钱。
这对她这么一个不事生产的人来说,似乎是最快的生财之道了。
总比当古惑仔打家劫舍要好吧。
*********
叶天卉吃完车仔面,起身便四处溜达着,其实这几天她也在暗自观察着房屋租赁的信息,街边见到小广告都会看一看。
她现在虽然也有不到一千港币,但其实并不经花,比如车仔面就要六七港币左右,租房子的话,就算政府提供的廉价公屋,只能用公共厨房卫生间的,加上差饷,也就是税,一个月也要一百多港币了。
她现在自然不可能申请到公屋的,那就得自己出去找,如今就这点钱,还是得找一处便宜的,最好是二百港币以内的,这样能让自己留一些余钱。
只不过当晚已经不早了,她自然很难找到,看来只好露宿一晚,明日再说。
也幸好现在天气暖和了,晚上也不是太冷,或者实在不行找一处电话亭或者人少的楼梯间去凑合一晚也可以。
她便先随意逛着,路过报亭的时候,特意看了看报纸。
她发现其它报纸杂志都不贵,唯独讲赛马的报纸,叫《马经》的竟然要十港币,比一顿饭钱还要贵了。
叶天卉还是忍痛买了。
买下来后,她便到了一处商店旁边,借着里面的灯光翻看起来,却见那《马经》上内容倒是丰富,包括参赛马匹的状态、赛事场次排位以及骑师马匹资料等,也有知名马评人的撰写的评论,会针对参赛的赛马进行详细分析,更有赔率以及马评人提供的贴士,底下还有一些对当今赛马行业存在问题的弊端分析,针砭时弊等。
叶天卉仔细翻看着,倒是看了不少,多少对这边赛马行业有个大概了解了,只可惜杂志上的照片实在不够清晰,她只能看个大概。
而凭着这些信息,万万不敢随便下注的。
这赛马不是赌马,而是技术判断,她本钱有限,哪敢随意挥霍。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近距离看看那些赛马,以便更好判断,看样子距离最后的下注时间也就几天了,她必须尽快决定,然后拿出几百港币来下注,争取赢一把,解了这燃眉之急。
这时候天已经大暗,路边霓虹灯闪烁,香江夜景自然很美,叶天卉欣赏着香江人的摩登时髦,也欣赏着这灯红酒绿的繁华,慢慢往前走,最后终于寻到一处弯弯折折的小巷,角落阴暗潮湿,遍布青苔,不过从街头摆摊以及路上来往的人群看,这就是叶天卉要找的便宜住处。
她仔细观察着,这里明显和周围的锦绣繁华不同,房间密度很大,望不到底的筒子楼一重一重的,还有一些歪斜的违章建筑,勉强用钢筋木板支撑着,每间鸽子笼又伸展出很长的晾衣架来,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衣裳。
如今晚间时候,各家都亮着灯,油烟番外味道和锅碗瓢盆敲打声一起传来,楼房前还有衣衫褴褛的人群,以及一些叼着烟看着很不正经的混混流氓,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古惑仔?
叶天卉看到旁边一个老爷子正拎着一个菜篮子往前走,便上前打听了打听,对方指了指,说是要租房的话,去找王阿婆,王阿婆家里正好有多余的房子出租,那房客才搬走。
叶天卉一听,忙按照那老爷子指引,过去了一处,却见那边正做饭呢,闻到一股子又甜又香的味道,非常浓郁,倒是馋得叶天卉流口水。
她过去后,打了声招呼,对着里面问道:“有没有人啊?”
她语言学习能力还不错,这几天留心听着这里的人说话,多少已经知道一些常用语了,如今这句话说来,虽不够地道,但也像模像样。
她这么招呼过去,那边出来一个阿婆,那阿婆穿着中式旗袍,一头烫过的短发,手中拿着炒菜的铲子。
她看到叶天卉:“你有什么事?”
叶天卉便提起来自己想租房子,她特意强调:“希望便宜一些。”
那阿婆便说起有一处房子正好空着,叶天卉要是想过去,可以看看,叶天卉自然感兴趣,她纵然可以露宿街头一晚,但到底希望尽快有个住处安顿下来。
当下问起来价格,一间房只需要一百五十港币,叶天卉又仔细问了,包括了水电费和税费,这价格自然还算不错。
这时候那阿婆炒好菜,叶天卉看到她做的是蜜汁鸡翅,那鸡翅色香味俱全的。
她收回目光让自己不要去看,之后跟着那阿婆过去出租房。
楼房前面并不干净,垃圾桶里的垃圾简直要溢出来了,楼道外面是一排排锈迹斑斑的信箱,那信箱密密麻麻的,也说明这里住户密集。
跟着那阿婆走上逼仄的楼道,上了六楼,这里每家一间小门,门前楼道里遍布着各家的炉灶和厨具,这会儿还有些正在做饭的,锅碗瓢盆叮当响。
阿婆领着叶天卉过去的时候,时不时有人说一声“哪来的后生女”,那阿婆便随口道“才来的北妹”吧。
叶天卉走在后面,仔细品味着“北妹”这句话的意思。
她想,其实她也不用特意学着他们的语气说什么话,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别人一眼看破。
这座城市里有人用略带鄙薄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有人用自己身体躺在大卡车前面为那些即将被赶走的穷苦老百姓换得一线希望。
个别人怎么看待自己,那个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
无论如何,这座城市作为一个整体容纳了她,给了她一个合法的身份,也给她一线发财的希望。
叶天卉跟着那阿婆进了那间空闲的房间,其实并不算房间,只是一处睡觉的地方而已。
迎门看到的是碌架床,床底下是储藏的抽屉格子,左手边是金山杠,右边摆着五桶柜,墙上又挂吊着一些储物挡板,这些物件已经摆满了整个房间,让房间几乎无下脚之地。
叶天卉问了问能不能便宜,那阿婆打量了她一番,问:“你在那里做工?”
叶天卉听着,大概明白,知道她在问自己在哪里上班工作,当下便说起自己现在刚来,领到了居住证明,但是还没有工作,现在正在“揾工”。
阿婆听着倒是有些同情,道:“那就宽容一些,你先给我一旧水,等你出粮了再补交吧。”
出粮应该是发工资的意思,不过旧水?
叶天卉疑惑:“一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