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去德国事宜办妥的时间里,阮茉每天送周斯慕去幼儿园,回来后就去小诊所,一呆就是一下午,输液的功夫看看书,看看新闻看看报。有时候会看到很多关于周子珩的事情,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整个生物学界一手遮天的存在。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周子珩没再折磨过她。就仿佛葬礼那天他发泄了一通,就真的暂且放过了她一马。
然而很快,这种平静就被打破。
在给小斯慕办理出国手续时,需要提交周斯慕跟已逝亲属的血缘关系证明。这项规定是当地新出台的政策,用于类似丧葬的出境签证。之前阮茉从美国往回走,也提交了这个证明。阮茉一直用周子川生前给她造的假证,周子川这方面炉火纯青,蒙混过关了多次。
可这一次,对方却要求一并提供近半年的亲子证明。
“……”
听到这个消息,“轰”的一声,阮茉脑袋都大了。
她下意识就问过来通知她的办事员,
“这怎么提供?人都已经走了!”
办事员公事公办,给她看新下的红头文件,
“逝者生前保留下来的一些切片组织,医院里都能查到。”
“周先生是死于疾病吧?最后也有做化疗放疗的经历。组织医院会保留三年,阮小姐去申请开亲子证明,就可以拿到组织的dna样本。”
阮茉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规定简直没人性!她憋了半天,最终还想争辩,
“那——那些要是,要是突然死亡,完全没在医院留半年人体组织样本的逝者,那他们,他们想要出国,那怎么办?!”
办事员收好了文件,恭恭敬敬对阮茉欠了欠身,
“阮女士,我们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来通知您,周斯慕的证明暂不能让他去德国。”
“至于其他的,那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了,跟您也没有什么关系。”
“!!!”
办事员说完就提着包离开,留阮茉站在门口,看着那张被送过来的周斯慕被拒出国的申请,呆愣了半天。
怎么会这样?
原本阮茉是打算带着周斯慕去了德国,把周子川的骨灰挥洒北海,然后就和周斯慕直接飞回美国。
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来上京了,可能等到她身子彻底不行了的时候,再想办法,把周斯慕送回到周家。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突然间,却告诉她周斯慕没办法去德国,必须提供亲子证明!不仅是德国不能去,现在想要带小斯慕出上京,就都需要提供这份证明。
阮茉又要崩溃了。
公文无法改,医院里也的确还存着周子川的组织dna。可,她怎么去提供?怎么去开证明?去了后拿着小斯慕的基因跟周子川的一比对——哗!
不是亲生的,全世界都就知道了!
阮茉一崩溃,心率就开始加速,跳动不齐。她取出芯片后,一直都是用药物和手术维持,大大小小手术也做了不少,周子珩后续研发的芯片周子川也有悄悄给她买到。
但因为她用芯片的年岁实在是太久了,从一岁起,她的心脏就完全依赖心脏芯片,早已深入骨髓。芯片取出,最初那段时间,她直接整日整日陷入缺氧的昏迷之中。
后来通过手术暂且稳住了情况,也尝试了周子珩推出的研发。可都不行,阮茉的身体属于原生代版本,次生代和外力条件根本救不了她。
只能这样通过手术和输液,日复一日吊着身子。但凡一点儿情绪激动,atp供能不足,都会导致她有休克的风险。
阮茉怕自己脸色青紫的模样吓到周斯慕,便第一时间打了个电话,让保姆带着周斯慕先回家,晚上她可能不回来了。
小斯慕已经被保姆接到家里,听到是妈妈的电话,并且妈妈晚上还不回家,吵着就要跟阮茉说说话。
阮茉拒绝不了儿子的要求,强撑着心脏的疼痛,把那输液针就往胳膊里扎,血回流了都顾不上了。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一字一句,缓缓慢慢跟小斯慕说道,
“慕慕……”
“妈妈!”周斯慕对着电话,开心跟阮茉说话,
“我好想好想你呀!”
阮茉心脏又是一阵抽搐。
但她这样,实在是不能回去,抱抱她的宝贝。
“慕慕乖,妈妈也想你~”
“慕慕听阿姨的话,在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妈妈……妈妈明天就回来了,好不好?”
挂了电话,阮茉在诊所的桌子上趴了好久。针管里的血终于不再回流,药水又缓慢地流入了她的体内。
她现在也没有过去那么聪明了,过去她也没多么厉害,只是那个时候身体健康,很多事一想就想明白了。
要是放在过去,阮茉一定能想到如何去解决周斯慕出国的这个问题。可她现在真的想不出来,阮茉输了好半天液,身子终于舒缓了一些。她戴上眼镜,对着电脑就开始搜上京卫生局的联络方式。
一个核心城市的政策制定,不会只有一个部门拍板定论。出国奔丧还要dna比对,这种政策跟卫生局绝对脱不了大关系!
过去阮茉执过上京的大权,对里面的一些人都很了解。卫生局换了一批人,但体制的结构模式还跟以前一样。
她找到政策的提议人,挨家挨户打过去电话。
本想着,总应该有能求的动情的。因为这政策出台也没有多么久,执行的案例也少之又少。阮茉甚至都做好了去参加什么饭局的人情世故要求,她心脏不好,但为了小斯慕,她可以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