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天山。
“孽力是因果之力。薛将军可明白?它之所以如此恐怖,就是因为它有一个强大的前提:只能作用于导致他们死亡的对象。”
薛暗有些迷惑:“可……听云道友的意思,这些孽力应该不是针对我?至少不主要针对我。”
“不错。”她露出赞赏之色,“是本该承受这种孽力的人,设法将它转移,并且用在了薛将军身上。而具体如何,就是梅花簪。”
“简单来说,薛将军替那一位背黑锅了。”云乘月在心中暗暗补充一句:说不定还背了不止一回。这千年来,它身边不知有过多少薛将军……啧,果然是已经变态了。
再说几句,云乘月就真正告辞。
她又叮嘱:“最好不要透露你的真实情况。如果实在需要,只能告诉你绝对信任的人,而且要有控制的手段。”
薛暗眉头微扬:“云道友,如果你说的是控制人心、斩除间谍,那么我必定比你更善此道。”
云乘月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屋内,薛暗与庄夜相对沉默。
“庄夜……”
“属下在!”
“将所有人的名单、住址都找出来,连数量一起,之后报过去。”薛暗捏了捏鼻梁,“行事须秘。”
“是!”庄夜肃然应下,又担忧道,“将军重伤未愈,应当多加休息。”
“我心里有数。”他看了一眼北方,心中再叹一声,目光却坚定起来,“我接下来要假装傀儡,行动不便,其余大小事,还要你多加操心……”
他们二人密谋。
一直到冬日的黎明到来,太阳探头,庄夜才离开这间屋子,匆匆而去。
熹微晨光里,飞鱼卫衙门和城市一同苏醒。内外一派平静,似乎无事发生,只知又是个阴天。
……
在这看似平静的一天……
“好端端的梅江宴,你为何非要给云乘月下请帖?”
庄府,竹影摇曳。
外头是阴天,这里面却是阳光灿灿。青竹翠影落在曲折小径上,一派闲雅幽静。
这院子的花窗外就是这样的景色。
庄怀星坐在花窗边,秀眉轻蹙,半边脸庞笼在阴影中,显出几分阴郁。
“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她轻声说。
“太子……?”
那严厉的男声一滞,犹是不信:“果真?我怎么没听说?”
庄怀星低眉道:“近来我常伴太子殿下,大哥又不是不知。”
庄家家主思索着。
他在冲茶。他手举得高,细细的紫砂壶嘴吐出一道清亮茶水,渐入白玉杯中,一滴也没洒。在温度的冲刷下,薄薄的白玉杯渐渐浮出花影和游鱼,灵动异常。
“怀星,”他投来怀疑的目光,“莫不是你撺掇太子殿下,要让云乘月来的?”
庄怀星似有不安,在座位上动了动:“我,没……”
“行了。”看她这样,庄家家主心里有数,有些腻味,“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幼薇的事?”
“我……”
“嗯?”
他声音变压成平平一道,听不出喜怒。
庄怀星的神情更哀怨了。
“是,这么多年了,我就是放不下。”她承认,细语,“大哥,从小到大,幼薇姐就像太阳般笼在我头上,她的天资、她的容貌,还有人人对她的推崇……而我有什么呢?”
她握紧了茶杯,单薄的手指涨红了。
庄家家主注视着自己的茶杯,眼神一动不动。“幼薇已经死了。”他说。
“可幼薇姐的影子还在。这么多年了,那颗太阳已经消失了,可她变成了影子,同样无时不刻地罩着我……还有我的女儿。清曦对云乘月耿耿于怀,大哥,你是知道的。”
庄家家主终于看了她一眼,神情莫测。
“我以为清曦与她关系不错。”
“……不过是被压制着,抬不起头,糊里糊涂顺着人家走罢了。”
庄怀星轻笑一声,神情却更加幽怨:“幼薇姐的阴影跟了我一辈子,现在还要跟着我的孩子一辈子……大哥,我不甘心啊。”
“明明我才是你们的亲妹妹,才是这庄家真正的血脉,不是么?”
庄家家主没有丝毫愧色,只是摇头:“云乘月不是个好掌控的人,万一毁了梅江宴怎么办?太子殿下也是糊涂,不过,殿下看来是多情之人,这也没什么不好。”
“大哥就只在意这个?”
庄怀星略睁大了眼,语气渐渐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