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大家继续泛泛听着,敷衍点头,各做各的。
严伯舟正探究地看着薛无晦,终于开口:“这位白泽道友,你用的这是……难道是传说中的青铜人俑?”
薛无晦抬起来一眼,有点感兴趣:“不错。严道友也认识?”
“我曾经对天工大道很感兴趣!可惜没什么天赋。”严伯舟来了谈兴,“我读书时有个师姐,姓公输,她就很有天赋,后来还成了闻名天下的公输夫子……”
云乘月立即看过来:“原来严大人和公输夫子是师姐弟!我与公输夫子不熟,但她的徒弟却帮过我许多。”
严伯舟高兴地点点头,又连忙摆手:“教主不能叫我‘严大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云乘月不同意:“那怎么行。算了,我还是都以‘道友’相称吧。”
“这……好,教主爽快,我也不能过多拘泥于礼节。”严伯舟犹豫片刻,答应下来。
杨嘉在继续感慨:“离开西南群山后,我又北上,试图寻找传说中的世界边沿,但最终只看见了一片汪洋,怎么飞也飞不出去。说不定传说是真的,有个巨大的罩子罩住了我们的世界,将我们和更远的地方隔绝……”
“——确实是这样的。”
云乘月忽然回头,认真地说了一句。
杨嘉一怔,嘴边的话一滞,出口就变成:“什么?”
却见“白泽”也合上书册,抬头看来,淡然道:“教主的意思是,杨道友所言非虚。”
“喂,薛……白泽,你这样正经地叫我,我有点别扭。”云乘月小声说了一句,又看向杨嘉,“杨夫子……咳,杨道友想得没错,确实有个巨大的罩子在我们头顶。”
她指了指天上:“就是岁星网。”
“……什么?”这是杨嘉。他瞪圆了眼。
“果真如此?”这是严伯舟,混合了惊愕与释然。
杨嘉立即看过去:“严前辈也知道?”
“我曾经有所猜测。”严伯舟说,“那时我询问过夫子,夫子只是含糊以对。我想这或许是不能言说之秘,也就没再追寻,只是一直记着。”
“王夫子?”杨嘉立即又看过去。
王夫子放下手里的煎馒头片,擦擦手上的油,才去摸摸自己的胡子,端肃道:“就是这么一回事。”
杨嘉呆呆片刻,有些沮丧:“原来在座诸位,只有我不知道。”
云乘月安慰他:“也不光是你。”
杨嘉郁闷道:“那还有谁?”
云乘月指指他背后:“还有杨霏道友。”
杨嘉回头看看昏睡的、恬静的、比他小了几十岁的妹妹,沉默片刻,再缓缓扭头,面无表情道:“谢谢教主安慰,虽然我没有被安慰到。”
“总之,岁星网是个巨大的罩子。”云乘月假装没看见他的幽怨眼神,放下饭碗,解释起来,“它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防御工程。”
“防御?”
“防御神鬼。”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只空间锦囊,在里面翻找什么。最后,她掏出了五颗亮晶晶的石头。她将它们在四周摆放好。
接着,她继续说:“千年前的战争没能消灭神鬼,它们只是被赶去了天外世界。为了防止它们卷土重来,我们继续修缮了岁星网——也就是你说的‘罩子’。而地面上的数百座星祠,就是为岁星网供给能量的装置。”
“但是,岁星网隔绝天地,同时又要抽调大量灵力来维持它的运转,世上的灵气渐渐稀薄。为了让它尽量长久地维持下去,我们控制了数百只神鬼中的强者,将它们镇压在星祠下,不断抽取它们的力量。”
杨嘉一听,就有些迟疑:“这样是否太过残忍……”
“啊?”
“我是说,对敌人当然要斩尽杀绝。”杨嘉解释,“可是这样钝刀子割肉地折磨,似乎……似乎不是君子所为。”
云、薛、王三人同时愣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
王夫子咳了一声:“那个……小孩子们没经历过那段时间,心软了些。”
云乘月点头:“也能理解。况且杨道友是贵生大道的大能,道心如此。”
薛无晦更干脆,说:“杨道友,如果对神鬼心慈手软,你妹妹那样的修士就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它们最爱吃有天赋的修士,很多还有囤积食物的癖好。”
“有一种神鬼的习性和伯劳相似。伯劳,杨道友知道吧?”云乘月接着说,比划了一下。
杨嘉一想:“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
“对,但那种神鬼没那么可爱,它们只在囤食物方面和伯劳相似。”云乘月说,“和伯劳一样,它们会将喜欢的人类串在细长的树枝上,而且总是活活传上去。人类会挣扎很久,甚至已经开始被它们一点点食用,才能在痛苦中死去。”
杨嘉脸色微变,却还在思索:“这样一说,的确残忍。但……天道循环,我们不也会食用各类动物?”
云乘月有些诧异,扬了扬眉毛:“不错。所以如果动物能修炼,必定也会反抗我们。总不能因为我们自己也要进食,就任由自己被神鬼食用?”
“这……”
“况且,神鬼并不只是为了口腹之欲而吃人。它们生性残忍,喜欢观赏人类在负面情绪中挣扎,如恐惧、惊慌、憎恶……它们之所以要搞什么献祭、祭品,并不是口腹需要,而是单纯觉得好玩。”
“现在,杨道友,杨夫子,请告诉我,”云乘月说,“你愿意生活在神鬼治下的世界吗?你愿意自己的妹妹、友人,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上吗?”
杨嘉面色一凛:“自然是不愿意的!是我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