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神情沉冷,可那眉宇间明显带着几分怅然与失望,“是啊,我也曾这样认为,直到我得知那个本该与我一心的女人,过不了多久会成为晋王妃后,你说我会怎样想呢?”
宋楚灵也回望着他,语气平静地道:“如果你当真信任她,那你便该想的是,她为何要做晋王妃,而不是沉着一张脸来责问她。”
瞧瞧,三言两语便又将过错推给他了,李砚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偏还是要顺着她的话继续道,“好啊,那你说说,为何要如此?”
“我从一开始接近晋王,为的就是今日,我要他想娶我为妻,要他帮我争取一个能够与他为妻的身份,只有在这个身份上,我才能接近皇后……”宋楚灵坦白道。
“你以为我猜不出来这些么?”李砚未见半分意外,他蹙眉深望她道,“那我问你,两月之后呢?我可是听说,待回到皇城之后,皇后会亲自下旨赐婚。”
“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宋楚灵回答的极为决然。
李砚不解,“为何?”
宋楚灵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合眼深吸一口气,等她再度睁开眼时,神情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往日澄澈明亮的杏眸,眼尾微垂,看他时隐约含着一股淡淡的柔情。
李砚微愣,片刻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环住她腰身的手臂不由缩紧,“你……”
“像她么?”她声音也柔了下来,语气与平日的宋楚灵截然不同,“我记得那时你已满十岁,应当还能记得她的样貌。”
“的确像她。”李砚说完,便立即郑重神色道,“宋楚灵你不要去招惹他。”
欣美人只是神韵与她像了几分,便被封为了美人,李砚不敢去想,若是当他看见不管眉眼还是神情,皆与宸妃相似的宋楚灵后,当会如何。
想至此,他神情顿时更加凝重,“宋楚灵,我的目标你是知道的,若你想动他,不必你亲自出手,我……”
宋楚灵手指压在他唇上,“那晚我之所以答应你,便是因为我知道你我在做同样的事,在整座皇城中,你应当是最了解我的人。”
“你可以支持我,帮助我,陪伴我,又或者什么也不错,默默看着我,都不该像现在这样,劝我放弃。”宋楚灵说着,将手落下,要从他怀中起身。
李砚眉心越蹙越深,他恍惚间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他在这一刻没有将她留下,那么以后他将会真正意义上的失去她。
也许他从未得到过,又或者是如她所说,是他对她还不够信任,所以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可不管如何,他都清楚的认识到一点,在他们二人之间的较量中,她才会是赢的那一个。
李砚没有松手让她离去,反而直接握住她后颈,将她按在他面前,紧紧含住那双久违的柔软。
她从最初的凌乱仓皇,到后来试探性地一点点回应,再到最后,被他横腰抱起步入床榻。
也不知过去多久,连她都以为他会抑制不住时,他却忽然停了下来,在她脸颊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随后大步又朝净室去了。
许久之后李砚再次出来时,衣衫均已穿戴整齐,他走去桌旁倒了杯水,拿到床边递给宋楚灵,道:“李碂当年的另一位奶娘刘氏,人在盘州。”
宋楚灵接过水杯,一饮而下,那脸颊上的绯色还未消退,神情却已然进入另一个状态中,她蹙眉问道:“可问出什么了?”
李砚自嘲般弯了下唇角,又走回桌旁,直接将那壶拿起来,三两口便喝干净了,随后才又坐回塌边,道:“刘氏知道的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她与王氏的关系不对付。”
据刘氏所说,那时候她的奶水要比王氏多,可王氏贯会巴结人,每日都要和那赵嬷嬷背着人攀扯,想来是给那赵嬷嬷不知塞了多少东西,才会让赵嬷嬷频频带着她去给小皇子喂奶。
刘氏不服气,可人家赵嬷嬷又不搭理她,她也害怕惹事,便混装什么也不知道。
宋楚灵听时,拧眉望着角落处神,不由想起白日里在皇后寝屋时,赵嬷嬷对她厉声的责问。
还有皇后与她独处时,说得那些话。
窝囊,她们……
还有大殿之皇后看娴贵妃时的眼神……
片刻后,宋楚灵忽然眨眼回神,她望向李砚道:“你可了解皇后的母族郑氏?”
李砚点头,他可是连靖国候世子在外面养了几个外室都知道,怎会不了解上京最负盛名的百年旺族郑氏。
宋楚灵问:“我想知道郑府如今谁说得算?”
李砚道:“那自是郑府的老夫人。”
老夫人年过八旬,乃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郑氏满族皆对她尤为敬重。如今她虽然瘫痪在床,却耳聪目明,思绪一点也没有混乱,将府上诸事把持的井井有条,到如今府中若出要事,都得先经她点头。
年轻时她便是一个狠角色,头脑清晰,决策果敢,在东宫悬而未决时,她便一眼看中了当初的秦王,要知道那时别的世家大族们,有的害怕押错宝而迟迟不敢嫁女,有的恨不能将皇子们府邸全部都塞一个进去。
郑老夫人则不同,她直接就将府上适龄的两个娘子,全部送去了秦王的后宅。
也就是当今的皇后与娴贵妃。
“郑府的规矩这般重,皇后身份尊崇,又是郑家嫡女,赵嬷嬷若是她娘家就带在身侧的婢子,应当对她极为敬重才是,为何敢在她面前逾矩?”宋楚灵不解。
李砚道:“这你便不知了,赵嬷嬷不是寻常奴婢,她在郑家时,自幼就跟在老夫人身前,是因为当初府上嫡女出嫁,老夫人放心不下,才将自己的身侧的嬷嬷,给了出去。”
“怪不得。”宋楚灵双眸微眯,思绪越发清晰,“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赵嬷嬷表面上是皇后娘娘的近身奴婢,可实际上,她背后是郑老夫人?”
李砚若有所思道:“应是如此。”
“皇后与娴贵妃,谁更得老夫人的喜爱?”宋楚灵问。
“喜爱?”李砚冷笑,“据我所知,谁能助郑家屹立不倒,她才会看重谁。”
宋楚灵默了片刻,缓缓道:“皇后虽为一国之母,膝下却只你与李研,你非皇后亲出,郑氏必定不认,李研又无心朝事,且身有残患,自也不得郑氏帮扶,娴贵妃却不同,她膝下两子,文武皆备。”
所以,皇后在郑氏眼中,只是一枚棋子,且还是一个表面光彩,却不堪大用的棋子,娴贵妃才是郑氏的将来,她与她的两个皇子,才是郑氏依仗的对象。
难怪皇后觉得自己窝囊,会觉得她们都看不起她。
想至此,宋楚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