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看着眼前的宋南星,她跟他讲话,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极少发脾气,更别说这么刺。
宋南星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并不喜欢发脾气,她讨厌急躁,因为急躁让她头疼欲裂,能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幕幕零星的画面,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都承受不住那样窒息的感觉。
她身体有些不舒服,她将整个重心都撑在了行李箱上,让自己慢慢的平复情绪。
别墅外下着瓢泼大雨,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啪啪地声响,屋内却异常的安静。
江晟看出宋南星不舒服,也会知道她不能太生气,他眉头皱了皱,想要伸手抱抱她,在江晟要碰到宋南星时,被她避开,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强行靠近她,“星星,别闹。忙过这阵子,我们就结婚。”
宋南星猛地退后几步,避开他的靠近,冷笑着问,“江晟,你认为我们还能结婚吗?”
“为什么不能?”不管怎样,他从没想过不跟宋南星结婚。
“你还是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什么问题吗?”宋南星冷笑,“其实你一直知道不是吗?”
江晟沉默一瞬,拧眉,“叶檬从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她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
呵呵,果然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却装聋作哑。
宋南星眸光在周围环顾一圈,冷笑一声,“怎么解决?像现在一样,安置在你的私宅中?还是再继续买一栋这样的房子?金屋藏娇?”
江晟眸子紧了紧,嗓音尤其低沉,“你知道了。我可以解释,叶檬当初情况特殊,名下没房子,她没办法报考海市的舞蹈学院。”
宋南星见江晟一心为叶檬考虑,不由笑道,“江晟,你带我来住你给叶檬买的房子。你不觉得恶心,我都恶心。”
说完宋南星拉着行李想要离开,她纤细的手腕被江晟扼住,“星星,带你来这边,是我有欠考虑。我原本是想等你演奏会结束带你去看我们的房子,已经在装修了,是你喜欢的风格。还有,这套房子,不是我给她买的,她只是暂住。”
宋南星气笑了,“我和叶檬一人一栋,做个邻居是吗?江总有空两边串门吗?江总可真会安排。”宋南星不想跟他多做理论,“放手!江晟好歹相识一场,彼此留个体面。”
江晟非但没放手,反倒抓得更紧,语气放低,“星星,不要闹,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闹?
她还真没空跟他闹了。
宋南星顺了顺呼吸,语气冰冷,“多久?一辈子吗?”给了太多时间。宋南星的手腕,被江晟紧紧攥住,挣脱不开,手腕很疼,头也疼得厉害,整个人都不舒服。
她咬了咬唇瓣,缓和了会说,又累又无力,“江晟,既然喜欢叶檬,又或说你们是彼此喜欢,就好好在一起。你们爱玩这种好哥哥好妹妹之间的暧昧拉丝,别把我扯进来,搞得我像你们之间的第三者一样!让我活得像个笑话!”
宋南星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拼尽力气。
她话落之际,忽地轰隆一声雷鸣,伴随她疲惫且卷着怒意的声音,如要震碎整栋别墅一般。
她吓得身体微颤,很害怕下雨天的她,此时这张好看的脸蛋上并没露出怕怯的神色,相反神色很淡,她的手紧紧握在行李箱拉杆上,指节发白。
江晟面色微沉,心烦意乱的扯了扯领带,“我说过很多遍,我不喜欢她。我对叶檬只是儿时的情谊,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你别总往这些有的没的上面强行拉扯好吗?”
宋南星冷笑,“没有男女之情?不喜欢又对她不能放手?我就问你一句,假设我们以后结婚在一起,她一个电话,哭两声,大半夜的你是不是还得往她的地方跑?你仔细想一想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是你没搞清楚自己的状况,还是我强行拉扯?”
这个问题,江晟没深想过,应该不会发生。
叶檬已经开始习惯一个人面对雨天。
他眸色微沉地说道,“星星,叶檬的父母是在雨天出车祸身亡,她对雨天特别敏感。”
这个原因宋南星一直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她待叶檬很好。
那时候,叶檬转校到江城中学,叶檬的父母前不久出车祸离开,叶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爱讲话,脾气孤僻,周边人都不跟她玩。
宋南星给了她足够的保护,她体会过那种害怕和无助,明白那日子就跟身处地狱一般不好过,所以不想要叶檬体会。
慢慢的,两个人成为好友。
后来,宋南星得知叶檬的家和离江晟外公家很近,江晟妈妈去世后,江晟一直跟外公外婆住一起,叶檬经常去找江晟玩。
叶檬在私底下跟她讲了很多他们之间的事,包括江晟小时候很孤僻,从不开口说话,总把自己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不出来,谁都不理,也不见人,像个小哑巴。是她在外面陪他,隔着门和墙壁陪他,跟他讲故事,他才恢复成了一个正常人。
算下来,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再后来他们经常三人行,她很被动。
宋南星有想过远离他们,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被动。
叶檬一直表示,她对江晟无意,暗示她和江盛才是一对,还不计余力地撮合他们,江家人也有意让他们在一起,都在不断撮合。
她跟江晟正式交往后,才发现两个都说着无意对方的人,却烘托出她这个多余的人。
叶檬怕下雨天,在国外念书的江晟会给她开视频,一开就是一晚上,江晟虽不会有太多的语言,却给了最好的陪伴。
江晟又低声说道,“星星,你应该很了解这种感觉不是吗?你妈妈当初为了你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所以你没法面对黑夜。”
‘你妈妈当初为了你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所以你没法面对黑夜。’
江晟掷地有声的话,每一个字如同一件件尖锐的利器,一下又一下地刺入宋南星的心脏,难以呼吸以至于不可置信。
如同她扬起手扇的江晟那一耳光一样,震耳欲聋。
宋南星扇江晟的手重重颤抖,绷在心里的那根弦也轰然崩塌。
她怎么都没想到江晟会用她的痛,她用十几年都没能修复的伤口,被用来让她理解、感受、体会叶檬的痛。
宋南星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强忍着怒火,强忍着泪水,嘴唇哆嗦着看向江晟,“江晟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江晟怎么都没想到平时对他温温和和的宋南星会扇他巴掌,他眼神越发猩红,脸颊越发滚烫,但他深知自己刚刚的话太过分,这一巴掌他受着,他想要开口解释,“星星,我、我——”他对上宋南星痛苦、疏离且带刺的眸光,饶是什么都没说不出。
宋南星牢牢盯着江晟,眼泪在眼圈打转始终没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