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仇恨地看着校门口抽烟的那个人,看着那个人走过来。他被压得低,头却抬得高,下巴倔强地不肯压下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是咱们学生!”教导主任从传达室冲出来,认出了校服,立刻让几个安保先放手,“这是学校学生!”
可少年完全顾不上什么安保,什么主任,在他眼里,全世界就剩下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可偏偏这个东西还给了自己一半的基因。他挣着,刚从身体抽条长到成年人的肩膀不断起伏,又被两个安保压住两边的肩膀。
仇恨在他眼睛里一闪。
“小妈?你他妈凭哪条这么说他!”少年的两只拳头全攥着恨,攥着仇,为自己珍惜到想捧在手心的人,“你和他结婚了吗?这些年你又给过他什么!你还有脸找他!”
车都砸了,教导主任不知道该劝哪一边。“快快快,快把他扶起来,你们压着学生干什么……这个……”他又转过去,对着少年父亲好言好语地劝,学生考试在即,一切事情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学生到了这个时候,情绪上不稳定也是有的,您看看这件事……是您和孩子私下解决,还是请您来学校办公室,我们老师也帮忙劝说劝说。”
“不用劝,儿子从小就这样。”少年父亲把手掸干净,从上往下看这个逆子,看少年这么激动,他心里突然闪了个想法,让他怒不可遏,或许儿子说的是真的,那个男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已经把儿子给勾引了,他们上了床,趁着自己不在家,他爬到了儿子床上,他们一起绿了自己。但是在老师面前,他还要保持家长的气度。
“学校也是用心了,好好看着他吧,给您添麻烦了。”一辆车,他根本不心疼,像是所有善于理解学校苦心的家长,和教导主任握了握手。安保们一见这样,搞清楚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那这事,他们就不用担责任了,于是压制着学生的手一只一只松开。身上的重量轻了,一个眼里带恨的少年,先是左腿支起来,再是右腿,站了起来。
安保们跟着教导主任离开了,少年父亲走过来。
少年在这一刻,却平静了,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埋了一样。心脏里一瞬间的火气也被压制住了,仿佛他压制的是另外一个自己,最恨的人近在咫尺,可自己除了砸他的车,还能做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少年父亲问。
在这半秒钟里,少年从老混蛋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动摇,他怀着不可置信的目的问自己,是因为生气。可他生气不是因为自己砸了车,而是自己要了一个人。
一个他明明不喜欢,却不放走的人。一个他明明剪了所有羽毛已经不会飞,却关在笼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