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怎么来了?”初迎小跑过去。
“还不是闺女想坐你的车,我问了一圈才找到上课教室。”方戬说。
小赋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个肉夹烧饼:“爸爸给你买的,他说你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不过肉夹烧饼也凉了。”
初迎笑了一下,亲了亲闺女小脸说:“妈妈吃晚饭了,能吃上热饭。”
看闺女吧嗒小嘴,初迎问:“小赋是不是也想吃?”
小赋点头:“是,但爸爸说我晚饭吃得肚子溜圆,怕我吃多了积食,就没给我买。”
初迎被馋巴巴的闺女逗笑,自己咬了口烧饼夹肉,又给闺女咬一口。
她的车就停在校门口附近,三人边往门口走边分吃肉夹馍,初迎问:“公交车早就没了,你们俩走着来的?”
方戬说:“你闺女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我又不能骑车,只能又背又抱把她拉扯来。”
初迎忍俊不禁:“说得你们俩跟小可怜似的。”
小赋这几天找到新的乐趣,她要坐初迎的车回家,方戬只能大老远把她弄来等初迎下课。
——
初迎才上十几天夜大就迟到。
现在路上不堵车,基本路上不会耽搁时间,但乘客没啥观念,乘客耽搁时间的时候初迎也没啥办法,只能干等。
等初迎赶到学校时已经六点四十,已经开课十分钟,她站在楼道里拿出点心啃了几口,听着外面翻滚的雷声,琢磨着是打断老师讲课进教室还是等下一节课再进教室,比较之下,觉得还是缺一节课更恶劣,于是站在前门口喊了声“报告。”
一道温和的声音回应:“进来。”
那声音没有不耐烦,不带任何情绪。
初迎心下稍安,推门进去,却意外看到讲这门汽车机械基础的老师是白隽清。
他坐在轮椅上,手上拿着书。
同学们的视线刷地一下集中到她身上,初迎觉得有些愧疚,她宁愿打断身体健康的老师上课,可现在她却打断白隽清上课。
“对不起,白老师,我来晚了,我耽搁了点时间。”初迎很诚恳地道歉。
白隽清看了她一眼,他见过初迎两次,她都是跟初冬在一起,但他跟初冬还没有熟到相互介绍亲戚朋友,所以他并不认识初迎。
白隽清淡声说:“这位同学,请做下自我介绍。”
同学们几乎都以为初迎要上白老师的黑名单,可初迎不这么认为,她大大方方自我介绍说:“我叫初迎,原先在交通集团开公交车,现在开个体出租车,傍晚送个乘客去火车站耽搁了时间,所以来晚了,非常抱歉,白老师。”
说完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一抬头,看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格外热情,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回座位。”白隽清的声音依旧平淡。
初迎麻利地回自己座位,把挎包塞进桌斗,拿出书来上课。
上课时初迎难免走神。
当年白隽清大学毕业留校当助教,红小兵把他绑到树上,绳子没能克服地心引力,白隽清从树上掉下来,就摔残疾了。
初迎想初冬肯定不是主力,她那时候年纪小,最多是个起哄的小跟班。
白隽清父母都是科研人员,父母被下放被批.斗,他算是吃父母的挂落,要不是没有这些事情,他家境好,父母有文化,长相周正清俊,绝对能有美好的人生。
白隽清完全站不起来,他又要在黑板上写字画图,他用的黑板都是特制的能活动的矮些的黑板。
看得初迎心酸极了。
初迎现在想把初冬跟他们那群红小兵揪过来揍一顿,想到他们把人害成这样自己却能健健康康走路就气得慌。
但白隽清满脸平静平和,或许是认命了,或许本性如此,他对自己的处境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初迎,重复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初迎正神游天外,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
白隽清看出她走神。
她下意识地站起来,朝韩爽看去,韩爽小声说:“重复最后一句,快呀。”
初迎努力在大脑中检索课堂内容,回答说:“我国第一辆自主生产的汽车是ca10型卡车,一九五六年驶下总装线。”
“坐下吧。”白隽清说。
初迎很庆幸蒙对了,刚坐下,韩爽就凑过来说:“你这是答的啥啊,你说的是白老师开头讲的,你这不得上白老师的黑名单。”
等下课的时候,初迎立刻被前后左右包围起来,韩爽跟她说:“白老师上第一节 你就迟到,还让你做了自己介绍,还叫你回答问题,白老师肯定盯上你了,你以后可得好好表现。”
初迎说:“白老师可没那么小气。”
同桌刚要反驳,就被前排打断,对方很感兴趣地问:“初迎,你开个体出租车,你的车是自己买的吗?”
初迎点头:“自己买的。”
“你家可真有钱,听说开出租挺挣钱的是吗?”
初迎没直接回答,谦虚地说:“还凑合吧,投入的本钱也多。”
大家对这个开个体出租的同学很感兴趣,这个女同学有钱,长相漂亮,他们都可能有用到出租车的时候,有个开出租的同学会很方便。
初迎趁机从本子上撕了纸,把自家电话写下分给他们,跟同学们说需要用车给她打电话约车她肯定优先提供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