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姜铁梅赚的外快做保障,他们过了一个几十年来最富足的一个春节。
纺织厂机器不停,本来是三班倒,但厂里给像姜铁梅这种接近退休的职工都安排的白天班,姜铁梅一大早就起床去各菜市场买菜,菜市场人特别多,本来紧俏的鸡鱼肉类都得排队,她不辞辛苦,早起先去买菜,回来做饭,再送小赋去上学,然后去上班。
连着几天这样,家里活鸡、带鱼鲤鱼、猪蹄、大棒骨、排骨都准备好了,甚至她还很大方地排好几次队,抢购了五六斤桔子。
各单位发福利可是能让人露脸的事儿,不管谁发了东西都得让邻居看到,借此显摆,方戬单位发的东西是油、米跟冻带鱼。
大杂院里外还有各户门口都贴着春联福字,显得格外喜庆,炸带鱼味儿,葱花炝锅香味儿,蒸扣肉味儿,各种香气混合起来飘荡在大杂院上空。
方家平时虽是姜铁梅做饭,可要说真正的大厨,那肯定是方洪年莫属,年夜饭就由他掌勺,做了芥末墩、糖醋鲤鱼、拔丝白薯、合碗菜、红烧肘子、四喜丸子。
七点多钟,沈教授家把他家二十一寸的牡丹牌电视搬到院子里,虽然天寒地冻,可春晚的吸引力大,吃完晚饭,大家就聚集在院子里看电视。
沈识峤给小赋占了c位,小丫头穿着厚实的红棉袄,怀里揣着热水袋,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春晚第二年开播,邻居们最喜欢的节目是陈佩斯跟朱时茂演的《吃面条》,朱时茂这时候年轻,浓眉大眼周正得不得了,初迎默默把他跟方戬比较,觉得还是自家男人更帅一点。
这几天初迎都在跑车,过年的时候车的需求量大,不像平时那样不管乘客干啥他们都等,活儿安排得密集,收入更高。
反正是给自己干,过年期间多干了活,平时她有事儿就可以休息。
初一下午,初迎一家三口回娘家,大姐二姐也回,他们要在娘家聚餐。
陈秀镯吃过午饭就开始张罗晚饭,过年时期买的食材都集中到今晚吃。
过年时候的家庭聚餐,二妹夫都没来,这可把初春气坏了,平时主张劝和不劝离的她也忍不住了,说:“他连装都不想装,脸面都不顾了,你还费劲维持婚姻干啥,还不赶紧离婚?”
初夏本来还要为狗男人找借口说他要加班,这时也绷不住了,她觉得初迎主意比较多,就问初迎:“离婚的话我一个人带孩子么?”
初迎反问她:“二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带孩子么,你别把自己搞得跟苦情戏女主角似的,狠不下来心去他单位闹让他丢工作,那你就得尽量为你跟小双多考虑。你要真离了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初夏点头:“只能回娘家。”
初冬过年也在努力复习功课,说:“二姐你的婚姻可真糟心,赶紧离婚别墨迹。”
想到白隽清,她同样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陈秀镯说:“初冬你说话老气横秋的,还是先管好自己别让我们操心。”
初迎说:“余温单位分的房是给的房屋使用权证,还是承租协议?”
“承租协议。”初夏说。
初迎给她出主意说:“那就好办了,你跟他去提离婚,让他单位跟你签承租协议,房子由你跟小双来住,跟余温没关系,你们俩有地方住,就不会过得太差。他不同意的话,你就不离婚,耗着他。他同意的话粮所给他分过房子,就不会再给他分。”
粮所分给余温的房子也是大杂院两间房,等以后腾退,只看承租人是谁。
一只大手啪地拍在初迎肩膀上,来人说:“初迎,挺有想法。”
初迎回过头,正对上方戬那双深邃黑沉的眼睛,她笑着说:“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方戬觉得初迎确实跟以前不同,头脑清晰,干脆果断,心还有点狠。
跟之前的温顺的一心为别人着想的女人不太一样。
他说:“对,我支持你,反正你不吃亏就行。”
初春对初迎的提议百分百赞同,她说:“老二,初迎已经给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就按她说的办。”
初夏很不甘心多年的付出白搭喂了狗,在姐妹们的撺掇下,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要是离婚的话,初迎你得帮我。”
初迎搓搓手兴奋不已:“没问题,你找我。”
吃过晚饭临走,初春给了初夏二十块钱,初迎也给二十,她有钱但就是不多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可不想靠姐妹接济,初夏生出生活还过得去的假象没勇气做出改变。
——
不到三月份,京城还很冷,姜铁梅为了省煤,就把屋子里取暖的煤炉给撤了,既然不需要考虑取暖问题,初迎开始张罗给小赋安排房间。
她觉得自己闺女大了,过了年是五岁,即便没有单独房间,也不能再跟爷爷奶奶一张床睡觉。
吃晚饭的时候,初迎跟老两口商量,把原来腾出来想卖现在当成客厅的房间再腾出来,布置成小赋跟方芬的闺房。
姜铁梅欣然同意。
小赋对粉色有种近乎偏执的喜好,听说她可以跟方芬共享房间,可高兴坏了,当即提出她想要粉色小床跟床单。
初迎语气宠溺:“好,粉色小床跟床单都会有。”
陶芋埋头干饭不说话,既然初迎想操持房间,那她绝对没意见,坐享其成好了,谁知道初迎精明得不得了,说:“大哥,大嫂,你们得给方芬准备床跟书桌,我只准备小赋的,另外我会给她买很高级的台灯,她自己用。”
陶芋抬起头:嗯?
果然,从初迎那儿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房间很快布置好,新刷了大白,两个女孩分别占据左右两侧,小赋如愿以偿有了自己的粉色小床、床单还有书桌跟台灯。
而方芬只有一张单薄的单人床,她没有书桌,父母说写作业去他们屋里。
八岁的方芬不明白,都是方家人,为什么她跟小赋不一样,小赋有那么多发带发卡她都没有,她也没有粉色小床跟床单。
这几天,初迎明显感觉方芬低气压整天闷闷不乐。
陶芋跟方晋南肯定也能发现闺女情绪不对,但他们熟视无睹。
“方芬为啥不高兴啊。”初迎问。
“妈,方芬姐也想要粉色小床跟床单,这几天她都是挤在我的床上睡的。”小赋替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