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栩穿的黑卫衣牛仔裤,兜帽拉得很低,遮住小半张脸,还戴着打了红叉的黑色口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比那天晚上他们讨论着装时穿得还要严实。他在人群最后坐下,在前头主唱调动气氛热场子时百无聊赖地转着鼓棒玩儿,该起鼓点时才顺势抓住它们往鼓上敲去。
鼓声构成曲子的骨架,而后将血肉引了出来。
表演开始了。
向知远看过不止一次他们的排练,但之前都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他们作了改动,原先是由贝斯的低音引入曲子,现在改成了鼓。
他的手很稳,一直举着手机对准原栩在录,现场气氛已经完全被乐队调动起来,在音响的加持下音乐声大到震耳欲聋,坐得离音响很近的向知远却忍不住走神,想起了第一次在live house碰见原栩时他演出的模样。
那时原栩好像也是穿了件图案夸张的大卫衣,躲在很不显眼的舞台最后,几乎整个人都被架子鼓和伪装挡住了,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认出那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却仍然莫名眼熟的鼓手是谁。
向知远在板凳上坐到乐队演出结束,点下结束录制后保存好视频,然后回复问他在哪里的周蕙:“马上来。”
每一组表演者上台前都要让校报记者拍张照片留念,事后校报会出新生表演纪念刊,这些都是采访素材。向知远赶到他们特地留出来的一间空教室里,校报的人和周蕙她们已经都在了,他披上外套过去拍了照,刚想说自己先走一步待会儿上台前再见,周蕙已经开口喊他名字了:“你领结没戴吗?”
“上台前再说。”向知远摆摆手,跑了。
他还想赶时间和原栩说两句话,结果回到后台的时候原栩已经被同学拖走了,只给他留了个消息:“后台没位置放,我和他们一起搬乐器回艺术楼,弄完马上回来看你弹琴。”
行吧,他还能说什么呢。
向知远从口袋里掏出领结自己戴上,又被路过的化妆老师抓住打理发型,随意用发胶抓了抓头发,把额头露出来。他苦着脸任由老师摆弄,无奈道:“您不会还要给我化个妆吧?黑灯瞎火的真没必要。”
联排时舞台灯光都是追着周蕙她们跑的,他那边的唯一光源打在钢琴上,向知远觉得挺满意,也没让他们调整。
“不用,男生一般没有化妆的待遇,而且你这皮相够唬人的了。”老师给他弄完头发就打发他起身,“去吧,没几个节目就到你们数院了。”
向知远如蒙大赦,起来去候场。周蕙她们已经等在那边了,见他过来还纷纷夸他帅,让他别紧张,一切按照排练时来就好。
向知远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其实不怎么紧张,明知自己水平有限,自然不会抱有太高期望,上台中规中矩地弹首曲子而已,这事他也不是没做过,能有什么压力?
唯一能带给他压力的人现在大概还在艺术楼搬乐器呢。
他算盘打得很好,弹完琴功成身退,最后颁奖自然也没他事,下台就可以走了,和原栩买点吃的回家过二人世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可等他在后台换完衣服想去找原栩时,外头居然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