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颗朱砂痣,她说那位故人手腕上也有。”
() 曲蓁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会儿秦欢偶尔会进去给秦外婆递东西,她猜想可能是换药时无意间瞥见了一眼。
“那真巧。”
“嗯。”
“她大概挺不喜欢我的。”曲蓁忽然道,“我那个时候信以为真,担心她一个人会偷偷难过,就总是跑到房间里陪着她,拿平板给她看电视,给她讲我喜欢的考古故事书,想让她开心一点。其实基本上都是我都在自说自答,她几乎没什么反应,也很少理我,对我讲的那些…应该也不怎么感兴趣。”
“现在想想,我估计她是觉得我很烦人吧。”
在曲蓁看不见的床被下,沈之蔻渐渐拢紧手,声音并不平静:“或许,她有在听你说话的。只是像你提到的那样,她性格比较安静,我猜她可能也不善于表达。”
“没关系。”曲蓁弯起唇,露出小梨涡,“过去了这么久,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不是姐姐提到,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就像我妈妈说的那样,人的生命中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其中的很多人,都只是萍水相逢,陪伴你走一段路程的过客而已。”
说完,她又鼓起勇气道:“不过,我们是不一样的。我想和姐姐一起,一直走到路程的尽头。”
沈之蔻靠近吻住了她。
不是蜻蜓点水,而是深陷其中的亲吻。吻得曲蓁迷迷糊糊,想要抢过主权时,她又整个人都钻进曲蓁的怀里,像一只柔软的小猫般在她的胸膛蹭了蹭。
“晚安,蓁蓁。”
这个姿势很亲密,她们几乎严丝合缝地挨着彼此,曲蓁的脑中发出热水烧开的声音,她脸颊发烫,应得很小声。
“姐姐,晚安。”
即使互道晚安,曲蓁也迟迟没有睡意,再三催眠自己,待窗外的淅沥雨声越来越大,她才酣然入梦。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盖过怦然跳动的心跳声时,被曲蓁抱在怀中的沈之蔻睁开了眼睛。
她眸底清明毫无睡意,借着夜灯光晕静静地望着曲蓁,眸中墨色暗涌,夹杂着深深的占有欲。
很快,她又靠近在她的唇角亲了亲,亲吻蔓延至她的梨涡,也并没有消停。
一个谎言开始后,需要用一千个谎言去填补。
即使是只手遮天的沈之蔻,也无法告诉入睡前的曲蓁,当时的何雨没有讨厌她,更没有觉得她烦。
十六岁的曲蓁,尚未经历那一场改变她高考志愿和命运轨迹的车祸,尚未经历最疼爱她的外婆意外离世,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用爱意浇灌出的花。
她天真烂漫,俏皮又灵动,像夏季里漫山遍野开得最盛的珍珠梅。
短短三十个日夜,每天都开心的像只小雀鸟般的曲蓁,会捧着不同的考古书进到房间,跟她分享各种趣事逗她开心,会给她捉萤火虫给她做星星灯,会给她摘不同的花放入花瓶中,令她在室内也能领略梅山的夏季。
多数时候,她总是坐在书桌边的地毯上,欣然地跟她展望未
来。
“小雨姐姐,我成绩还不错嗷。希望我能考上Q大,因为Q大的考古专业是国内是最好的。”
“Q大不仅拥有最好的考古师资,还有一个特别珍贵,专门存放考古藏书的书库,我好想去那里学习和看书呀。等我将来长大了,我也要在自己的房子里建一个小型图书馆,专门放我喜欢的考古书。”
“小雨姐姐,今天村里放烟花啦,真的好漂亮哦。听说海城外滩有国内最盛大的烟火盛宴,等我长大赚钱了,我要在我生日的时候去看一次。”
“对啦,还有海城的鸿鸣寺,我想去那儿给妈妈和外婆祈福,如果能有缘点到一盏天灯就更好啦!”
吻至下颚时,沈之蔻的耳畔边,隐约间又响起了那道灵动的声音。
“小雨姐姐,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她记得彼时的自己只是沉默,小姑娘以为她没有心思回答,又换了另一个话题。
沉默造就了现在的难以言表。
她从不被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小时候她喜欢玩偶,喜欢小猫小狗,可隔天她就会收到一袋被肢解、被划破肚子、露出海绵的玩偶熊,以及因为她多看了两眼,而被虐杀的无辜猫狗。
就连她偷偷在院里捡起的花,也会因她而被整根拔起,满树的花都在割据声中被碾落,与泥泞一同变成尘埃。
那是她血缘上的alpha母亲,在用行动告诉她——
她不配喜欢,也不配拥有,更不配被喜欢,她应该活得像个罪人一样,在无尽的痛苦里赎罪,独自度过这带着罪恶降临的一生。
她像一帆孤舟,在被黑暗笼罩的海面漂泊不定,直至撞上冰川坠入深海,彻底泯灭。
可曲蓁无比鲜活地闯进了她的生命里,就像那场不期而遇的夏雨。然而雨过天晴后,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日日夜夜地窥探月亮,等待下一次重逢。
何雨没有不听曲蓁说话,更没有忽视不理她。相反,她从没忘记过曲蓁说的每一句话,沈之蔻更没有。
她记得她的每一个心愿,为她改筑新建C大的图书馆,为她在生日那天绽放艳惊整个海城的烟火盛宴,为她亲手点燃鸿鸣寺湘云塔的三盏天灯。
即使她毫无所觉,她也甘之若饴。
可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她根本没有办法看着她的小姑娘走向另一个人。时至今日,她想让她知道——
她喜欢她。
她很喜欢她。
她想被她喜欢。
纵然不惜手段,万劫不复,她也要——
她的眼里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