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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旌猎鸿蒙(七)(1 / 2)

这两日,姜重山抽出空来,安排人将沈枫浒的尸体运送回京。

在这个过程中,传出不少风言风语:

“沈侯爷哪是自缢死的呀,他是被人害死的!”

“谁说不是,我兄弟就是最早那一批发现的,说着沈侯爷死的时候啊,舌头伸的老长,上面还有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干不干净的,你心里还没数啊?”

“话说军营里应当是阳气最重的地方,怎么还能招来鬼呢?”

“看你这话说的,不招人笑话,人家叫鬼骑兵,鬼骑兵是啥懂不懂,身上阴阳两气融为一体,哪个不压你一头?”

“行了,别说了,没得再把鬼骑兵招来……”

这些话被姜重山听到,又动了手段整治,此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没人敢提。

姜眠这边,只听说闹鬼,没听全这些传言,反正不信这些她也不打听。自从接受留在东南这个事实之后,她便重拾起那段历史,细细推研。

虽然无法记住那么多细节,但是一些让她胆战心惊的事件无需刻意记忆,便已深深印在心里——尤其是她在意的人。

文永十八年初冬,姜重山率部下在雁鸣山腹地与燕夏交锋时中了对方暗箭,身中剧毒。

这一笔只在历史记载中浅浅提过,因这场战役没什么精彩之处,在上百场战役并不出名,故而没有深挖的研学价值,导致对此中毒事件并无详细记录。

姜眠一直在发愁这个事。

不可能不担心,莫说历史也有可能出现偏差,这到底是遭了一回罪,她怎么忍心。

可如何中毒,怎么解的,具体是什么毒,对身体有何影响……姜眠一概不知,她只知这一场战役的交锋日期。

冬月初一,姜眠求了姜行峥带她来军营见姜重山一面。

姜行峥根本不想答应,可架不住姜眠软声央求。她倒也会挑人,知道宴云笺宠归宠,这事却说一不一绝不松口,便跑来求自己。

“阿眠,燕夏这几l日安静的有些不正常,很有可能随时发兵,就算他们不率先出手,父亲也打算在初五那天主动出击,将他们退至扶阳关。你这会儿去真的不安全。”

姜眠双手合十:“大哥,我不会给你们添乱,我已经有近半个月没见到爹爹了,我就跟他说两句话,然后我就走,元叔一直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你要跟他说什么?要是叮嘱安危的,我帮你带。”

“不行,我要自己说。”姜眠极其严肃。

姜行峥实在拗不过,挑了中午大家都去吃饭的时候,领姜眠进了姜重山的主营帐。

彼时姜重山和宴云笺正站在悬挂的巨大地图前低声交谈。宴云笺的眼睛视物仍模糊,姜重山说,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便随之摸过,低声言语不落思路。

听见动静,姜重山回头。

看见姜行峥身后的姜眠,顿时一怔:“你怎么把阿眠领

来了?()”

宴云笺也眉心轻拧。

姜眠先跟自己爹爹弯着眉眼一笑,旋即看一眼宴云笺——无论多少回,她都忍不住惊艳他的长相,实在是到了颠倒众生的地步。

第一次见他穿甲胄,乌发高挽,用银冠固定,一身戎装干练挺拔,出鞘利剑般凌厉。

姜行峥无奈道:“我管不了阿眠,她要与您叮嘱几l句,元叔在外边等着,说完就送阿眠回去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姜重山走上前,不轻不重瞪了姜行峥一眼。

老元在又怎么样?若不是时候特殊,他真想亲自将女儿送回府上,见她安全无虞才放心:“阿眠,你不要担心爹爹,此时正是战时,与燕夏交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千万不可乱跑。”

姜眠仰头:“爹爹,我知道,只这一次,我以后定不乱跑。我……”

姜重山柔声:“怎么了?”

“爹爹,我昨夜做了噩梦,”姜眠垂着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梦里这一次与燕夏交战,他们放了冷箭,不是那种长箭,是袖箭,让您受了伤。爹爹,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和敌人靠的太近。”

她只知道这么多,书上提过姜重山此次受伤是近距离偷袭。

“就为这个。”姜重山心中陡然一软,轻轻抚了抚女儿柔嫩的小脸。

姜眠有点急:“不要不当回事,这是……很真实的梦。”

姜重山点头,正色道:“爹爹知道了,会小心不靠近他们。”

他肯听进去就好,姜眠点点头,还有些不大放心,但见姜重山眉眼认真,将她的话重置于心的模样,才算安定了些。

原本说完了话该走的,姜眠想了想,又多问了句:“阿笺哥哥的眼睛还没恢复,能上战场吗?”

他们一人还没答,姜行峥在后面先忍不住笑:“我们家真是不能没有阿眠,要么都说女孩儿贴心呢,果真不假。”

这话说的在理,姜重山含笑:“爹爹也提了,你看他听不听啊。”

宴云笺搓了搓手,拍掉掌心的灰尘,上前两步眉目温和。

“我没事。”

“我没事。”

他一开口,姜眠便跟着一起说,正好和他的话重合在一起。

她嗔他:“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等眼睛能彻底看清了再去不行么。”

宴云笺微笑:“阿眠,布兵都已排好,自然要去。别担心,无碍的。”

他是不可能说“不去”的,姜眠太知道了:“那小心哦,不要受伤。”

她回头:“大哥也是。”

姜行峥揉揉她头发:“快回去吧,等下我们就走了。”

……

寒风呼啸,斜阳千里。

原本这一仗姜重山不打算太早去打,可这几l日观测气候,很快便要刮西南风,届时一旦开战,他们逆风向而行,势必大大不利而助长敌人的力量。

故而这股风刮起之前,必将燕夏击退五十里,才能空过天时不利。

() 手里能整合的骑兵远远少于燕夏龙虎军(),好在雁鸣山下十里有一处拗口?()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逼近守住便拿下先手。

马蹄奔至山坳时,燕夏军被正面逼入,姜重山一骑当先,长刀瞬间出鞘,一道雪亮光芒闪过,血花四溅。

他身后的大军黑压压冲过来,荡起冲天的杀气。

短兵相接,严密布阵与狠辣杀法几l乎绞住了燕夏大军,也让他们傻了眼,眼睁睁看着对方手起刀落,转瞬间便有十几l个人头落地。

这是一场太过悬殊的战斗。

姜重山的打法完全不一样,东南的兵太久没有尝到这种压着对方打的痛快,越打越兴奋,战斗一直持续到黑夜,还在马上的燕夏军几l乎不到一成人。

早在分明局势,清楚自己必会被对方碾压时,对面主将便匆匆下令回撤,姜重山率兵追了十里,直到前方地势变得狭窄,他权衡一瞬,正要下令莫追。

忽瞧见前方从斜里跑出来的战马上有鹅黄色的衣裙一角。

暮色昏暗,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爹爹!”忽然那姑娘大喊了一声,隐隐含着恐惧哭腔。

“爹爹——救我!”

马背上的人一话不说,回手揪起她头发,那姑娘凄厉惨叫,男人一甩马鞭,如离弦的剑般带着人跑远了。

姜重山脑中“嗡”的一声。

这声音……

声音与阿眠的一模一样,但他无法判定她就是阿眠。

阿眠好好的在潞州,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是眼下的人将她掳了来?

不会的……他们有这个时间?有这样的本事?他们有没有可能在这不到四个时辰内、在有萧玉漓的把守的情况下,将阿眠掳走?

姜重山一颗心脏惊痛狂跳,他的阿眠那么乖,不会乱跑的,只要她在府中,他安排的暗卫足以战胜燕夏的一个骑兵团。

这是骗局。

是毒计。

用他最疼的软肋动摇他的心。

不必理会,不去理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