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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碧风长歌(八)(1 / 2)

……

姜重山踏进药房之时,见宴云笺也在。

宴云笺闻声识人,拱手行礼,声音低低:“义父。”

高梓津正弯腰,手里扇子慢摇文火煎药,听见这动静抬头看一眼:“将军。”

“这药马上就好了,您稍后片刻。”

姜重山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两个人,他目光微转,直至落在宴云笺身上。

这两日姜眠的身体有所好转,人也清醒不少,他一颗心放下来,才有心思注意别的。

这会儿才发现,不过两日光景,宴云笺竟消瘦不少,下颌骨线条更加凌厉明朗,脖颈侧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疤痕还是触目惊心。再往下看,他宽大衣袖盖在手腕上,露出些许染血的纱布边沿。

姜重山微微张嘴,顿了片刻:“……不用拘礼。”

宴云笺轻声应是,乖顺站到一边。

片刻后,高梓津直起身子,对他道一声:“公子,可以了。”

宴云笺伸手,动作麻利解下手腕间缠的纱布,那本也没有好好包扎,只是潦草地裹缠几圈,很好拆解。

他手腕到小臂中段已有三道深深割痕,不好再顺着取血。接过高梓津递来的匕首,他直接将刀刃对准一片光洁肌肤,干脆利落地划开。

鲜血如注滴落在汤药中,很快化进药汁。

高梓津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忍地拧了拧眉,医者仁心,这场景让他心中不是滋味。

抬眼看重山,他只是如山沉默,叫人看不出心中思绪。

他摇摇头,适时递上一条干净纱布。

宴云笺低声道谢,双手接过,随意缠在手腕上止血,端起托盘:

“义父,药已好了。”

姜重山深深看他一眼:“走吧。”

他们二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姜眠小院中央,宴云笺缓缓停住脚步。

姜重山回头:“怎么了?”

宴云笺端着托盘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下,下一刻,他将手中东西递过:“义父,您拿着药进去吧。”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但姜重山却在这一瞬间,通晓了他全部心思。

还是第一次,他将这孩子看的这般透彻。

面前这个苍白易碎的人,全身上下除了愧与自厌。再没任何其他情绪了。

因为这愧,他想知道阿眠的身体状况如何,所以他站到了这里。

因为自厌,他已经来到这里,却不允许自己这副躯体靠近阿眠。

姜重山沉默,许多话无从说起。

终于,他接过宴云笺手中托盘,什么也没说,提步离去。

**

姜眠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自己的心弱之症,还是从胎里带来的心弱之症。

说穿了,还是先心病,她一点都不陌生。

最开始茫然,恐惧,愤怒,只想揪出系统问个清楚,可是叫了几次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再也没叫过系

统一次。

系统说过(),他们之间只能单线联系?()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只能等对方来找自己。

可系统还说过一句她一直忽略的话——她是被历史空间选择的唯一人选。这句话了此刻看来,很耐人寻味。

她爸爸叫姜重山,给她取名姜眠;而千年之前,名垂千古的姜重山女儿也叫姜眠。

她们都有先心病。

她们容貌相同。

姜眠对这个“被历史空间选中的唯一人选”有了另一种认知,配上此前发生的种种往事,竟然有一种逃不脱桎梏的宿命之感。

姜重山一进屋,就见自己女儿靠在床头发呆。

她乌发披散着,几缕碎发垂落脸侧,略显苍白的小脸娇美温婉,姜重山看的心头一软。

“阿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来喝药了。”姜重山含笑捧起药碗。

姜眠一见他便笑,那些烦恼也放下了:“爹爹。”

“你躺好,”姜重山忙伸手制止姜眠,“先别下来,你高叔说你这几日需卧床静养为宜。”

姜眠听话的没有下床:“爹爹,事都过去了吗?顾越有没有揪着不放?”

“当然没有,他没这个资格,”提起这个,姜重山脸色阴下两分,但手上动作十分轻柔,给姜眠掖一掖被角,“阿眠放心,此事顾家有态度,爹爹也已处理过,你的清誉没有任何损伤。”

“嗯……那阿笺哥哥呢?顾越也没再为难他吧?”

姜重山摸摸她乖巧的小脸:“没有。”

姜眠点点头,松下一口气:总归是和历史不同,至少,那子虚乌有的尖刻污点就此抹消了。

喝过药,姜眠正想接着问问此事后续,门口响起敲门声。

元叔在外边道:“将军,顾越大人又来拜访了。”

又?

姜眠捕捉这个字眼,问姜重山:“爹爹,顾越来了很多次吗?他来做什么?”

对顾越的印象已经成型,姜眠就没往好处想。

姜重山道:“顾越来了两次,我都没见。顾修远夫妇日前也来过。”

姜眠错愕,他们一家三口真奇怪,怎么还分着来?

“顾修远夫妇的说辞,是冯氏疏忽大意,忘了你身体状况而属无心之失,虽不至罪无可恕,但也当罚。顾修远夺了她掌家之权,叫她在家中佛堂静心,此也算重罚了。”

姜眠拧眉:“无心之失?”

真的无心,怎么会罚这么重?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为了顾全颜面,也让他们家平怒,才给了这么一个说法而已。

姜重山摸了摸她发顶。

转头扬声道:“不见。送顾大人出门,告诉他以后别再来了。”

“等——等等,爹爹,我想去见他一面。”姜眠忙不迭抓住姜重山衣角。

姜重山拧眉:“阿眠,你去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