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遇闷闷不乐的模样,民警安慰他:“你放心,所里会把事情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安遇抿了抿唇角,小声道:“嗯,我知道,谢谢你们。”
他转过头,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整个人被不断地撕扯着,心情烦闷。
回到医院,简单收拾一下行李,护士就推着医用推车,来给安遇检查身体。
拉上帘子,其他人都退到病房外面,安遇换上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在医生护士面前撩起衣袖。
护士把他的衣袖扯好,医生双手按住他的脑袋,拆开他额头上的纱布,检查一下伤口。
“再换几天药应该就好了,刚才出门会头晕吗?”
“不会头晕,感觉还好。”
安遇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医生护士。
医生护士围在他身边,目光是专业而认真的,看他伤口的眼神,就像是看普通的病人,或许还加了一点对他年纪还小的怜悯。
安遇看着他们澄澈干净的目光,没由来想起薄总的眼神。
他和薄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中考结束的奖学金颁发现场,他撩开衣袖向薄总求救,薄总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臂举起来,仔细观察他的伤痕。
那个时候的他,以为薄总是他的救世主,以为薄总是在关心他的伤势。
可是现在想起来,薄总的眼神和医生的眼神,好像真的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安遇还在走神,医生已经帮他换好新的纱布了。
“可以了,身上的伤你自己擦药,注意抹匀,涂好药之后也不要大动作,不要蹭掉,三个小时内不要碰水。”
“好。”
医生护士离开病房,班主任在门外不放心地叮嘱道:“安遇,有事情就喊老师!”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安遇大声应道,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撩起衣袖,挖了一点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痕上。
过了这么久,他身上的伤痕已经很淡了。
从前只要他的伤稍微好一点,安远洋就会再打他一顿。
所以他身上总是新伤叠旧伤,没有一刻是真正痊愈的。
安遇的耳边又一次回响起安远洋的话——
“每次我打你,薄总都会给你打视频,看你的伤痕。”
他下意识抬起头,去寻找手机摄像头的位置。
其实安远洋说中了。
每次他被打,薄总都会打视频过来,要看看他的伤痕,有的时候还会让助理给他邮递药品,让他在镜头前面上药。
那时他安慰自己,薄总只是关心他,想监督他有没有认真上药而已。
可是最近薄总来医院看他。
他总是下意识想撩起衣袖,向薄总展示伤口,随后又想起祝老师教他的话,然后默默地把衣袖放下来。
而薄总每次看见他的动作,都会避嫌一般,偏过头去,岔开话题。
既然现实里知道要避嫌,那为什么……要在手机里看他的伤痕呢?
安遇忽然想不明白。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马上生根发芽。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又在外面问:“安遇,半个小时了,你涂好了吗?”
安遇回过神,应了一声:“马上就好。”
他匆匆把药膏涂好,整理好衣服,穿上外套,把帘子挂起来:“老师,我好了。”
“那我们进来了?”
“好。”
老师们就从来不会提出要看他涂药,就算他发呆发了这么久,也会先在外面问一声。
完全不一样。
*
下午,祝青臣跟着招生组的老师,去其他学生家里走访。
安遇留在医院看书,班主任陪着他。
安遇心里装满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跟谁说。
半晌,他也没有看一页书,转过头,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以为他在担心薄明寒,笑着道:“不用担心,薄总不会有事的。”
“嗯……”安遇闷闷地应了一声。
还是等祝老师回来,他问问祝老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