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断落的门闩,地上是血污斑驳的莫忘,连碧华毫无生息地躺在床榻……
萧浔闯入时,这样令人惊骇的一幕摆在眼前。
而他的阿九,青衫洇红,如血泊里冒出的修竹,不折不弯地静立着。
当她那双泛红的明目望过来时,他瞬时想通当下一切。
走向她,抱住她,护着她……是萧浔潜意识里最真实的反应。
当不受控制地前行一步后,他蓦然清醒,停顿下来。
计划至此已全部被打乱,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抉择的时刻。
注定之事,几经兜转,终避无可避,还是落入这最残酷的境地。
萧浔僵在原地,他的反应,尽落阿九眼底。
迷茫,苦涩,亦或别的什么,在她心间杂混起伏,难以厘清,她只知道,如今的她已是猜不透他。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omp orn 8.c o m
“唉,连庄主,不知道你找我们断什么案啊?”廖常青叫嚷着迈进来,之后惊得再也说不出话。
“阿弥陀佛。” 果介方丈紧随而来,只看了一眼,便默默诵起了经文。旁边的闻无涯肃然扫了一眼,暗自打量起整个房间。
詹世敬哀叹道:“连小姐大好年华,这真是红颜薄命,可惜了……”话语一落,他身后的人都甚是感怀。
连成雍抹掉眼泪,颤声道:“小女好端端地死于非命,请诸位前来,是想让大家主持公道。”满腹愤恨,他狂奔到窗前,疯了一般扯下一道又一道高悬的帘幕,霎时光亮涌透室内。连成雍目眦欲裂,指着浮光下的阿九,咬牙切齿道:“也免得冤枉了这个女人。”
一束日光洒下,正照在阿九身上,她倏忽觉得周身尘埃萦回,得以可见。
迎光看去,窗牖的案前摆放着个白玉净瓶,里面斜插一枝枯芙。
曾经朱色欲滴,仍是逃不了衰败凋残。
连碧华那日接过它,说她会尽力不让它败落。她的确努力了,做到极致,倾尽所能,让其存活。
然天道无情,不可违逆。世上并无永不凋零的花,更可况这株无根之花。
感触至深,她心弦颤动,一滴泪垂落下来。
连成雍嘲讽道:“晏清河,你不必装模作样,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屹立于光明中的女子,对隐匿暗处的审判不屑一顾,那双泛红水目独余悲悯。
萧浔的心脏一阵阵抽痛,她仅是阿九,一个没有武功,没有势力的普通女子,这不堪的世俗都难以容下她。
但凡她只是阿九,他都可以不顾一切地带她远离这个肮脏的地方。
可她是盛九焉,不会屈从于任何逆境。此刻的她,面向所有人,依旧寂然不动,像是一尊俯视众生的神像。
所有人都不配来窥探她。
他充分认知到了晏清河的言论,她永远都只能是盛九焉。
“什么?竟然是这个妖女!”廖常青瞥了一眼面容冷峻的萧浔,立刻改口道:“竟然是这个晏姑娘杀了连小姐?”
廖常青表面惊诧,心下得意,萧浔对这晏清河的情意,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眼下这心爱的女人变成了杀人凶手,还真是好奇这深受大家信服的萧盟主该怎么办呢?
果介方丈慈眉善目,看向阿九,“晏施主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连成雍哼道:“我破门而入时,房间内就她一人,”说着扔下手里的短剑,“这个凶器也是她的,她双手沾满的更是我儿的鲜血,还有何可争辩的?”
“啧,原来这还是个密室杀人案呢。”闻无涯叹息一声,瞧着窗户里外都被封得严严实实,他又在室内踱了几步,问道:“不知这个房间里可有暗道之类的?万一真凶从暗道跑了,那可就冤枉这位晏姑娘了。”
连成雍变了脸色,冷声道:“闻真人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小女是未出阁的姑娘,闺房内怎么可能有暗道,你的话未免有损小女清誉!”
“连庄主莫要生气,”闻无涯摆手道:“此事未免有些蹊跷,我也是怕让真正的凶手逃脱。”
“呵,我儿被一剑刺中心脏,房间又是封闭的,凶手自然无法逃脱,除了这个一直在房间里的女人,还有谁能办到?”
这里许多人都一直忌惮阿九,因为她知道他们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早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只不过她被萧浔护着,难以找到机会,如今被他们寻到错处,自然是借题发挥。
尤其以廖常青和霍骠为首的人,纷纷附和连成雍,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