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一般的不真实感不日从叶轻舟心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真切的心塞。
沉月溪对蓝雨珠,真可谓关怀备至。天凉叫加衣,暑热叫擦汗,体贴入微。
不要说当初对叶轻舟没有这般殷勤,现在也没有。
午时稍息,叶轻舟取好山溪水,冰凉清甜,给沉月溪也尝一尝。她接过手,一句好话也没有,转头就去找了同行的蓝雨珠。
殊不知对男孩儿和对女孩儿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何况彼时的叶轻舟,冷漠疏离,一点也不可爱。雨珠好,可以陪沉月溪聊天,不至于白天装睡了。
蓝雨珠正在研究可大可小的马车,发现幻形的马儿会像真的一样眨眼,鼻孔却一点气风也没有,觉得很神奇。
蓝雨珠接过沉月溪递过来的水,连声道谢,一边好奇问:“沉姐姐,你们是仙门的人吗?”
“以前是。”现在嘛,已经闹第二次了。沉月溪想到干笑。
蓝雨珠了然点头,又问:“所以沉姐姐真的是叶哥哥的师父啰?”
她听到叶哥哥管沉姐姐叫“师父”,也不知是逗趣还是确有其事。
不过看叶哥哥的性格,似乎不像会开玩笑的样子——也可能只是不和她开玩笑。
沉月溪笑着,眼睛弯弯像月牙,肯定道:“对呀。怎么了?”
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
“没怎么,”蓝雨珠连忙摇头,“就是看起来……和别人不太一样。”
蓝雨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之间的感觉。师徒,姐弟,抑或是夫妻,好像都是他们,又都不是他们。
沉月溪云淡风轻道:“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
“那沉姐姐一定很厉害。”蓝雨珠以前的老师,都是鬓发斑白的老人。沉姐姐年纪轻轻就可以教别人,定然一身好本事。
蓝雨珠一脸钦佩艳羡,“我要是也能和哥哥姐姐一样厉害就好了。就可以照顾重要的人了。”
而不是总做被照顾的那个。
沉月溪起了好奇心:“谁?”
蓝雨珠一顿,摇头否认:“没有谁。”
沉月溪会心一笑,也没有追问,道:“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就这样,再这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招一式耍起来。
——并不是什么深奥功法,而是医家健体强身的八段锦,还特意放慢了速度、简化了动作,所以哪怕满口这样这样,蓝雨珠也能跟上。
真周到。
叶轻舟一边在旁观望,一边轻轻甩掉手上冰凉的水意,若有所思。
***
入夜。
叶轻舟惯常给蓝雨珠送完药回来,沉月溪正鸭子似的坐在床上整理被褥。簪了一整日的头发散在背后,微有曲度,漾出海浪样的波纹。
只是听脚步声,沉月溪就知道是谁,小小回了个头,问:“雨珠怎么样?”
“还行,”叶轻舟回答,慢悠悠地坐到床边,又慢悠悠地问,“你哪里学的,八段锦?”
“邻居大娘有段时间生病不是天天打吗?”加上沉月溪有拳脚的底子,看两遍基本就烂熟于心了。
沉月溪挑眉,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你也想学?”
叶轻舟不置可否,眯了眯眼,像在笑,语气也十分夸赞:“你可真是,好为人师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说人自以为是、妄自尊大的。
偏生从叶轻舟嘴里吐出来,一点效力都没有。
沉月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胳膊肘搭到叶轻舟肩上,像在倚一块石,好心提醒:“我本来就是你的师父,小叶子。”
仰视的姿态,却绝对自信。
尤其当沉月溪压着叶轻舟的肩膀,大半的体重倾轧过来,无形中传递出一种压迫。
这大概就是沉月溪喜欢勾搭叶轻舟肩膀的理由。以前,沉月溪强逼叶轻舟干什么,也习惯揽他的肩。
却又这般贴近。
叶轻舟甚至能看清她睫毛和睫毛的间隙,眨乎间,像风中盛开的合欢花。
挠得人心发痒。
刹那成念,叶轻舟一把搂过女人近在咫尺的腰,把人挤在怀里,像是怕被风吹走,应和道:“对,你是我的,师父。”
像合欢的两片叶,磨碾的两扇石。
合拢到了一起,一上一下。
于亲吻之道,沉月溪已算了然于胸。因为他们实在亲得太多,几乎每个夜晚,从嘴唇到耳鬓,从颈项到胸口。
他们还抚摸,抚摸各处地方。
吻不到之处,手都可以到。
沉月溪最后也没能如最初所想,还是动手帮叶轻舟拨弄了。
否则他不饶她。
让开过荤的狼改头吃素,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