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为了?这份工,我已经改入了?商籍,商籍不可入考场的规矩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未顾及庞大?爷大?变的面色,继续道:“我知道您家里盼着庞亮考个秀才出来?,是,我曾是秀才不假,但?您一定不知道,阿宁在嫁给我之?前,接触的人可全?是进士之?流,那都?是何等人物?而她更?是从小熟读诗书,腹中才学岂是你我可想象的?”
“我敢断言,您便是找遍整个塘镇,也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老?师了?。”
外人只道姜婉宁是罪臣之?女,可他们怎么就不想想,罪臣罪臣,那也先是做了?臣子,后面才有的罪,何况还是京城里的书香士族之?家。
庞大?爷神色变幻不断,几次张嘴,偏又说不出什么。
陆尚最后说:“我尊重?阿宁的意见,日后无论您是选择继续送庞亮来?,还是送他去别?处,我都?不会多言什么,便是您家里有需要我配合帮忙辟谣的,也尽可以找我。”
“我言尽于此,您也再仔细想想吧。”
说完,陆尚微微颔首,转头返回家中。
就在他将要关门的时候,庞大?爷忽然叫了?他一声:“陆秀才!”
陆尚抬头看去。
庞大?爷说:“你家里……你家里那继母,我知道实情,便是她昨天晚上拦下?我说的,还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反正你——”
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不好说的太深。
好在陆尚很快明白,朝他道了?声谢,继而合上大?门。
至于王氏还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很快,他便从樊三娘口中知晓了?全?部。
庞大?爷走?后没多久,陆奶奶就回来?了?。
她去巷子口买了?两碗豆浆,一碗加糖一碗不加糖,两个碗都?装得?满满的,她要走?的极小心才不会洒。
陆尚听见声响后连忙迎了?出来?,其余人一起跟过来?后,陆奶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揉了?揉衣服:“哎我不知道你们要来?,看我买少了?,那啥你们先喝着,我再出去买两碗回来?……”
陆奶奶还是第?一次出门买东西,刚出门时她是忐忑的,可等把豆浆端回来?,她又觉得?自己还算能干点事,只她到底节俭惯了?,给两个孙辈买豆浆也就罢了?,她一个老?太婆,哪配得?上喝这等稀罕玩意儿。
即便一碗豆浆只两文钱,她也没舍得?给自己买一份。
姜婉宁只看了?一眼便猜出大?概,见状忙拦了?一把:“奶奶,我和夫君都?不喜欢豆浆的味,我们就不喝了?。”
“正好您和大?宝一人分?一碗,我们就算了?。”
陆奶奶有些不信,偏陆尚也附和了?,等她看向樊三娘,樊三娘更?是说:“奶奶可别?看我,我只要一喝豆浆都?闹肚子,可不敢喝了?。”
“那我、那我是不是买错了?啊……”陆奶奶嗫嚅道。
姜婉宁扶她坐下?,又招手把大?宝叫来?,将带糖的那碗给了?他,大?宝抿了?一小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喝!”
姜婉宁浅笑,转而看向陆奶奶:“您看,这还是买错了?吗?您既然回来?了?,那就辛苦您帮忙看看大?宝,我们几个进去说会儿话。”
一听他们有事,陆奶奶也顾不得?心疼那几文钱了?,连声应下?。
大?宝跟陆奶奶也熟,人家都?说隔辈亲,这祖孙辈的更?添两分?怜爱。
有陆奶奶帮忙看孩子,剩余几人便返回了?小学堂那屋。
等屋里的门窗都?关好了?,樊三娘忍不住骂了?一声,这才把昨晚的事缓缓道来?——
原来?昨天晚上她去村口接大?宝时,正好碰上王氏出门。
王氏挨了?打,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因着姜婉宁的缘故,樊三娘对她没什么好感,便是跟她走?了?一路,也没搭两句话。
就这样到了?村口,她刚把大?宝从牛车上抱下?来?,两个小朋友互相道别?的功夫里,就见王氏冲了?上来?。
她面目狰狞,嘴角的伤口格外可怖,张口便说:“你们都?被骗了?!”然后她就把姜婉宁代陆尚教书的事一一讲来?,中间夹杂了?数不清的污言秽语,全?是对姜婉宁的轻贱和咒骂。
樊三娘几次打断,偏王氏又喊又叫,根本打断不得?。
庞大?爷便是听得?难受,可显然更?在意姜婉宁教孩子的事,尤其是他严肃问了?庞亮后,庞亮一个没忍住:“是、是姐姐……”
庞大?爷一下?子就恼了?。
王氏尚在喋喋不休:“一个小贱人能教什么!等将来?传出去了?,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们两家孩子,什么东西,小贱人还想着翻身——”
后头的便全?是王氏的谩骂,樊三娘实在学不出口,索性?她说与不说,陆尚都?能猜个大?概。
樊三娘说完这些后,看对面两人的面色,就知道他们该有私话要说。
她很有眼色地说了?告辞,还说先把大?宝带回去,至于什么时候送回来?,全?听姜婉宁的安排。
姜婉宁牵强地笑了?笑:“辛苦三娘跑这一趟,大?宝的话……只要你不介意,我这边一直可以教他,不过这两天应是不行了?,等过些天吧,过个三五天,我叫夫君跟陆启哥说,到时再叫大?宝过来?。”
“好好好,那你们先歇着,我就先走?了?。”
樊三娘走?到门口时,转头又说了?一句:“婉宁,我知道大?家对妇人多有偏见,可至少在我们家,我们全?家都?是感谢你的。”
姜婉宁一怔,待再回神,樊三娘已然离开了?屋子,而她眼眶周围全?是红了?一圈,嗓子里也哑干哑干哑的。
院里传来?老?中少三代的谈话声,可外面的温馨气?息,丝毫传递不到屋里开。
姜婉宁只觉肩上一沉,回头才发现是陆尚走?了?过来?,把双手搭在了?她肩上,稍微用力按了?按,开口说:“没事。”
他的声音里全?是寒意:“原以为我们走?了?,王氏就该消停了?,如今看来?她还是太闲了?些,既然她看不得?我们好过,那也怪不得?我不敬继母。”
姜婉宁扭头看着他:“夫君……”她当然也恨王翠莲,可要是叫陆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是万万不想见到的。
陆尚稍微敛了?敛面上的冷色,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