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午十点,庄晏就去城中村接盛时,载着盛时蹲垃圾堆、追垃圾车、跑垃圾处理站。中午请吃饭,下午请喝咖啡,按头让他写图片专题的文字介绍。
“你这还不如跑热线呢。”车开到垃圾处理厂门外,资深洁癖患者盛时紧紧扣住安全带,拒绝下车,满脸生无可恋又宁死不屈,“我是不会进去的,你想都别想。”
破天荒地,庄晏没喷他“你咋不矫情死呢”,无奈地看了盛时一眼就妥协了,“行吧,那你在车上等我。”
“等会儿。”盛时看了看穿着一次性雨衣、脚上带着鞋套的庄晏,咬牙把自己的录音笔别在庄晏衣领上,万分嫌弃地挥了挥手,让庄晏赶紧滚下去拍照,早死早超生。
车上空调开得十足,盛时瘫在副驾上心不在焉地按手机。庄晏话多且密,太聒噪,他在身侧的时候,盛时很难专心想其他事情。
正韬集团并没有参与滨海度假村的项目,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心无旁骛继续查方圆能源。
一种说不通但又强烈直觉占据了他的头脑——这边黑砖窑劳工被殴打致死,那边滨海度假村施工现场就挖出了死尸,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可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盛时不敢妄下结论。“还是要问问楚云帆到底掌握了什么信息。”他想。
庄晏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站在车外脱一次性雨衣和鞋套,刚一打开车门,盛时立马缩到副驾角落里,抄起车载香水挡在自己跟庄晏之间,试图创造出一片屏蔽结界。
“干啥啊?”庄晏非常不满,“至于吗你?”
他把录音笔从领子上摘下来扔给盛时,看盛时翻出张酒精棉,嫌弃地擦了又擦,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自己的搭档是个矫情的龟毛男。“一大男人洁癖比姑娘还严重,你是不是有毛病?”
盛时不理他,两根手指捏着录音笔丢进副驾旁边的置物盒中,静候其自然风干。
有那么一瞬间,庄晏心里涌起难以名状的委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盛时。一个这么好看,这么爱干净的人,在黑砖窑里关了十来天,这十来天是怎么忍过来的呢?
按理说,写得跟盛时差不多水平的记者,比如楚云帆,早就开始权利挑三拣四了,编辑也不会硬按头让记者做不想做的选题。但盛时不是,他好像有一种隐忍的畏惧,畏惧别人看出他的锋芒和才气,于是别扭地唯唯诺诺着,给什么题就做什么题,来者不拒。
两人往城里方向走,庄晏随意问道:“盛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盛时抱着手机刷新闻,头也不抬,“你又没话找话。”
“什么叫没话找话?”
“前几天在并州,你说楚老师对我有点意思。按照一般人正常的谈话顺序,你该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然后再说别人对我有意思,而我回答你说我不和圈内人谈恋爱,也就是说,咱俩当时就确定的信息是,我没有女朋友,并且不跟圈内人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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