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足够努力,在这一年的时间内,将医术提高的足够优秀,那么她就能依靠自己保下洛家的医书。
看着洛央灼灼的眼神,廉王一时间根本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长公主同样心情复杂,因为她发现有些看不透她这个曾经的女儿了。她原以为对方会开口跟她求情,却不想对方从头至尾都没想过依靠她这个“母亲”,反而将自己逼迫到了极致。
一年的时间,治好小郡主的先天耳疾。
若说之前长公主还觉得许下这般诺言的人,是在大放厥词。看着洛央坚毅的双眸,她竟鬼使神差地觉得她真的能做到。
并且长公主相信在场与她有同样感觉的还不止一人。
谁曾想就在这时,一侧的郑王忽然语气轻蔑地开了口,“谁要你的承诺?你的承诺对本王而言,一文不值。三哥你还在等什么,一边是京中闻名的小神医,一边则是一日医也未学过的黄毛丫头,明眼人都该知道选择谁。难道你竟忍心小侄女儿又再空等一年?小神医可是承诺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必能治好温阳的失聪之症!”
廉王眉头轻皱,长公主李绾刚想开口叱责她这个六弟。
孰料就在这时,洛央竟从自己的袖中拔出一柄匕首,这是她之前知道要离开公主府就备好的防身之物。
看见匕首,众人目光一凝,郑王正要命人上前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刁民拿下。
洛央便已抽出匕首,猛地将其扎进身侧的腊梅树干上。
“既如此,那便请郑王殿下从民女的尸首上跨过去!”洛央斩钉截铁,“因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便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抢走我洛家的东西!”
“你以为本王不敢?”郑王也被激出了火气。
洛央面无表情。
“来人……”郑王当即一招手。
“六弟。好歹阿央也做了我十六年的女儿,你还真是没把你皇姐放在眼中啊。”长公主语气森冷,“更何况天子脚下,你便想杀人越货,真当我不敢跟皇兄告你的状吗?”
“李绾!”郑王气怒。
“李佶,谁准你可以直呼长姐姓名?”长公主同样不甘示弱。
“够了。”廉王直接开口制止了长姐与六弟的口舌之争,转而径直看向不远处的洛央,“洛姑娘,你当真能在一年之内治好小女?你可知回春堂的众位大夫子小女周岁之时,便已开始给她治疗,至今六年过去了,仍旧毫无头绪。你何来的信心?”
“我没有信心。”
洛央十分坦诚,“只是事有可为,有可不为,更有不可不为,这便是不可不为。小郡主固然是殿下你的掌上明珠,洛家医书对我而言,却也与我的性命一般重要。为了不丢掉我洛家的珍宝,我只会竭尽我所能地去完成我的承诺。”
想到眼前的女子,宁愿死也要护住那几本医书的架势,廉王盯着她沉默许久,才终于哑着嗓子回道,“好。本王允了你的一年之期。”
“三哥……”郑王满脸急色。
“六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希望之后的一年里,你都不要寻洛姑娘的麻烦,不仅如此,一旦她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唯你是问。”
“什么意思三哥?她要是自己惹了麻烦,出了问题,也找我?”郑王憋气。
廉王点头。
郑王一时气结,换句话说,他不仅自己不能去找黄毛丫头的麻烦,还要防着其他人去找她的麻烦。
“凭什么?”
“凭你想要我书房里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这一年若是洛姑娘没出任何问题,那柄刀就归你了。”廉王轻描淡写地说道。
闻言,郑王眼睛霎时一亮。
而这边的顾芙将这帮人三两句话便给了洛央整整一年时间,心中先是愤恨,可随即一想,一年之后,洛家藏书就能名正言顺地落到她的手中,也有些欣喜。
至于洛央一年后治好小郡主耳疾这个可能,顾芙从未想过,洛央是人不是仙,短短一年就能治好小郡主,除非天上下红雨。
顾芙抬头与洛央对视了一眼,一人平静,一人蔑然。
很快,这样一行人就离开了裴胤赁下的南城小院。
就在顾芙欢喜于很快就能看见洛央遭殃,宫中的圣旨便直接到达了宁安侯府。
真假千金一事,驸马顾绍被褫夺了宁安侯的爵位,沦为了白身不说,顾氏族人五代以内均不许科举。其实顾绍若只是养个外室,恐怕罪名还没那么重,但他天真单蠢地妄图混淆皇室血脉,即便只是公主血脉,罪名也是极重的。陛下一气之下,原还想着还将顾家人直接流放边疆。却不想立刻被长公主劝了下来,改为了五代以内不许科举这样的惩罚。
长公主的意思很简单,顾家人就算被流放了,只要顾芙小神医的名头还在,慕小侯爷还在意她,巴结她的人就不会少。即便顾家人流放了,怕是活得也十分滋润。
她就是要这些人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永远记着是顾绍与顾芙断了他们的青云路,日日在她面前上演着狗咬狗的戏码,她要顾家永无宁日。
一如长公主所猜测的那般,此时领了圣旨的顾家,待传旨太监一走,便立刻闹翻了天,对着顾绍与顾芙便破口大骂起来,更直言骂顾芙就是顾家的灾星。
与此同时,小神医顾芙的外室女身份也因此传扬了出来。可以说,若不是有她先前的盛名撑着,这时的顾芙怕是连那些勋贵的后宅都进不去。毕竟那些世家贵妇们最恶的便是矫揉造作的外室,外室女在她们眼中同样是个祸害。因此只要顾芙出现,她们再不敢像之前那般随意,而是第一时间让家中的男眷们避了开来。
顾芙上辈子看够了他人的脸色,自然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其中变化最快的莫过于旌阳侯府。一日她去到侯府给侯夫人把平安脉之时,刚行至门口,便听见里头的秦氏对慕缙的叮嘱,说让对方远离她,并且旌阳侯府也决不允许有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主母。
顾芙哪里不知道,这一番话是秦氏故意说给她听的,可除了咬牙忍下,她还能怎么办。
人情冷暖,让顾芙一边没放弃刷着慕缙的好感,另一边也愈发期待时间能过得快一些,更快一些。
只要这令人屈辱的一年越快过去,她才能越快拿到洛家医书。她迫切地需要洛家的医书,来帮自己洗刷这所有的憋屈与侮辱。
对于顾芙现在的处境,洛央并不关心。
借钱在裴胤隔壁赁了间小院的洛央,给自己制定了最严苛的学习计划。每日除了固定的三个时辰睡眠时间,半个时辰用餐时间。其余时候她全都拿来学习医书,就从最简单的记草药与方论开始。
每天裴胤早上起床之后,都会听见隔壁传来的诵读之声。
不仅如此,洛央还买来大量的黄豆、绿豆,用以练习针刺的准头,同时辅佐修习起《洛家气功》来。因为针灸之法,从不是简简单单地针刺下去就可以的,而是需要医者运丹田之气,贯注指端,使气达所欲之处,从而大大增强得气作用,提高疗效1。
《洛家气功》有些类似五禽戏,待到洛央能感受到丹田之气的时候,这门功夫才算是初窥门径。
洛央就住在裴胤隔壁,他又如何不知对方的勤奋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