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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1 / 2)

楚孑听完电话,就拜托成帮主,将自己火速送到了位于城西的第一人民医院。

虽然听父亲的说话感觉他中气还比较足,再加上理智告诉他前列腺结石的确算不上什么严重的病,但可能是因为最近的经历,让楚孑总觉得心悬着、不踏实。

终于赶到了住院部,幸好还没错过探视时间,看着父亲穿着病号服、带着眼镜在病床上看报纸,楚孑这才觉得心安了不少。

“哎呀,儿子,你怎么还是来了?”楚峰放下报纸,一脸嗔怪,“不是都让你回家了吗!”

“来看看您,”楚孑坐在病床边,很自然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唉......”楚峰将报纸一摊,倔强地看向窗外,“你爹我现在不完整了。”

“什么?”楚孑满头问号,“发生了什么?”

楚峰叹气:“你知道备皮的意思是……”楚峰凑近楚孑耳边,小声说道,“是把那里的毛毛剃干净吗?我这辈子第一次剃毛毛,他们还不让我自己动手,刚刚雀雀儿都被年轻的小护士看光了,羞死个人。”

“哈哈哈,”楚孑实在是忍不住,“您要做的是前列腺碎石的微创手术,其实男性尿道感染的几率并不大,一般是不需要备皮的,但是医生可能怕您这个年龄有合并别的复杂情况,到时候需要开放创口,所以先给您备上了,都是正常的,人家护士见过的比咱们多多了,这是人家的工作,根本不需要不好意思。”

“哦……”楚峰神色方才舒缓一些,“也是,还是你个大学生懂得多,但我就是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嘛……”

“啥不好意思?”楚峰话音未落,王莉蓉就拿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过来了,一牙签一个分别塞进了楚孑和楚峰嘴里,“老楚,我就说吧,你儿子知道了肯定来看你,你还不信!你们爷俩刚刚说什么呢?”

楚孑将酸甜的苹果块吞落进肚,刚想回答,就又被楚峰往嘴里塞了块苹果。

“我和儿子没说什么,”楚峰拼命向楚孑使眼色,“是吧,儿子。”

楚孑没想到父亲在这个问题上还挺保守,连母亲都不想告诉,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含混道:“确实没说什么大问题。”

重音放在了大上。

“你小子!”楚峰胡噜了楚孑头一把,“怎么还拿你爹打岔呢。”

然后父子二人对视,似乎也被楚峰这自然的亲昵动作震撼了一下。

两个人各自的腮帮子都塞满了苹果块,鼓鼓的就像两只仓鼠,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向彼此......

噗——

二人瞬间都绷不住了,全都笑起来了,险些把母亲精心准备的苹果块喷了一地。

一老一少的笑声不绝于耳,很快传遍了整个病房。

隔壁床的病友朝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感叹道:“父子感情真好啊,不像我家那个倒霉儿子,我病了也没回来看看。”

王莉蓉看着这一幕

也感慨道:“他俩平时也不这样,可能要做手术,脑子都不正常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听的话,但王莉蓉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一直知道楚孑和楚峰并不算亲近,再加上楚孑离开家太早,其实二人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

她本以为可能小男孩和父亲的关系都是这样,但没想到楚孑回来上学以后,父子关系竟然缓和了不少。

这个家就这样,吵吵闹闹,打打斗斗的,什么坎儿过不去啊。

多好。

楚孑和楚峰又嘱咐一些手术的问题,这才切入正题。

“爸,”楚孑现在已经能很自然地叫出这个字了,“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您说西区殡仪馆还需要帮忙是吗?”

“对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离不开人,”楚峰也恢复了正色,正经道,“就是咱们殡仪馆终于拿到民政部的那笔拨款,可以翻修一些地方了,这两天施工队就要作业了,但我这身体不是没法盯着吗,所以想拜托你去看看。”

王莉蓉面露担忧:“老楚,二儿子他这样能行吗?施工队那帮子人都是老油条了。”

“没事的,还有白倬章老馆长也在,他也帮忙一起盯着,”楚峰又道,“你最好今晚就能过去看一眼,至少先让白老带着你把要翻新的地方了解一下,其实其他地方都不算太重要,就是二层的第一悼念厅的翻新最重要,而且一定要在月底之前完成,不然就要耽误事了。”

楚孑点点头:“好,我这就联系白伯伯去看看。”

楚峰还不忘嘱咐:“可一定要盯好了啊,上头好不容易拨这么一次款,可千万弄好了……”

……

楚孑当即就联系到了白老爷子,二人摸着黑在殡仪馆门口见面了。

老爷子也没打招呼,上来就拎起了楚孑的手细细查看。

直到看清他指肚上还存在的茧子,这才会心一笑:“看来还在练功,不错。”

楚孑不好意思道:“是的,上次实操过后觉得自己做的并不是特别好,所以还需要好好努力。”

“有这种心态就是好的,”白倬章拍了拍楚孑的后背以示鼓励,“不管你以后是不是确定要从事这一行,至少你目前是在学这个,努力就是应该的。我那天去看了你缝合的第一具遗体,缝的非常不错,基本上可以称为熟手了。”

“谢谢白伯伯。”

“就是王昌那孩子,唉……”白倬章缕缕胡子,满脸惋惜,“王花工还是当初我招进来的,那也是个闷葫芦,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怎么样……”

楚孑赶忙将王花工和儿子的事对白伯伯讲了一遍,白伯伯起初听得时候还满脸难过,最后听到王花工要接手“暴力摩托团”之后,这才眉心舒展,止不住地说好。

“真是,只有这样,没了孩子的家长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啊,”白倬章长舒一口气,“小楚,你做的特别好,真的是站在逝者的角度,替他们去思考的,也许你真的很适合做这一行。”

楚孑笑笑:“也许吧,能帮到他们让我感觉很快乐。”

二人又聊了几句,白倬章这才想起了二人晚上约在这里见面不是来聊天的,赶紧带着楚孑往殡仪馆里面走。

殡仪馆的仪式一般都在上午举行,到了下午和傍晚,员工们都下班之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一层这里你应该来过,主要就是卖一些殡仪用品,以及骨灰盒之类的,”白倬章边走边给楚孑指着,“我们这里的殡仪用品都是从外面进货的,和我那个白事店一样,但是这里的定价会比我那里贵一些,所以有些懂行的客人会从我那里买,但我也会把利润补贴给退休的员工还有殡仪馆本身,所以也算是双赢吧。”

楚孑走近,细细查看,这才发现即使是在白伯伯口中的“贵一些”也算不得多贵的定价,挽联大多五块钱一幅、花圈分大小从十元到二百元不等。

其中唯一算得上比较昂贵的殡仪用品就是骨灰盒了,便宜的有一百块左右的,贵的则能到五千以上,放在顶层的格子里,看上去无人问津。

“来咱们殡仪馆的大多数都是城西的人,家底都不算太殷实,所以四百块钱的骨灰盒是最好卖的,”白伯伯介绍道,“对了,你知道咱们殡仪馆另一大尸源是哪吗?”

楚孑摇头:“不清楚。”

“是璞兰市公安局法医部门,所以我们的入殓师团队都很厉害,比如你上次见过的吴班长,那技术别说是在璞兰了,就是放到全国,也绝对是这个。”

白倬章比着大拇哥,看上去十分骄傲。

楚孑见此情况,思索了片刻,又问:“那请问白伯伯,按理说咱们馆一年处理到四千具遗体也不算少,为什么殡仪馆还到处破破烂烂,缺乏经费呢?”

“这和经营模式有关,”白伯伯答道,“我们是民政部直属的殡仪馆,也没有走政企合作的路线,涨价需要民政部同意,所以一直拖到今天还用着00年代的定价,入殓一具遗体其实只收60元,就算是对破损严重的尸体,也只收200元,而这些殡仪用品你也看到了,其实都不怎么挣钱,而且还有很多没人认领的遗体的火化工作其实都没有收入的,还要倒贴……”

“哦。”

楚孑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通常殡仪馆的殡仪服务项目有六个环节构成,分别是遗体接运、遗体冷藏、遗体整容、遗体告别、遗体火化、骨灰寄存。

火化的价格是国家规定的,按照炉子的不同,从180元一具到700元一具不等。

而殡仪馆一上午的场地收入也只是600元。

也就是说一场葬礼算下来,平均也只有2000左右的收入。(当然家属的支出不止这些,还有棺材、锣鼓队、喇嘛等等额外花费并不算在殡仪馆的收入之中)。

刨除人员工资,和各种电费、火化炉的柴油费用、冷冻室的冷气费用……

其实这家殡仪馆也只能勉强达到收支平衡而已。

而之后,跟着白伯伯又逛了一圈殡仪馆,这才

让楚孑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偌大的殡仪馆,地下一层是“地下工作室”,负责遗体的交接入殓、火化、等等事宜,四楼是办公室,有服务部、遗体整容火化班、仪表总装班、业务科、火化班、抬运班、财务科等等,近百位工作人员都挤在这一层。

而能用作悼念场地,真正向外租借的,也只有二层和层的十几个房间而已。

楚孑看着殡仪馆的指示图,不解问道:“那请问白伯伯,我看殡仪馆有五层,第五层是用作什么呢?”

“这个啊……”白伯伯想了想,“以前是想做贵宾服务的,就是附加价值比较高的葬礼可以在这举行,但后来实在办不来,就荒废了,现在整个都空着。”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