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偶尔疼一阵,但随着时间推移,疼痛越发有规律,而且疼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鲜少撒娇的他,最近也莫名其妙地总觉得委屈, 动不动就要亲亲抱抱求安慰, 显然也开始紧张。
但是当游萧问起, 苗笙又偏不肯认,嘴硬得要死:“我才不是害怕, 我就是烦了!折磨我九个月了, 真烦人!你让它快出来!”
“快了快了, 应该就这几天,别担心。”游萧摸着他的肚子, 安慰道,“感觉崽崽已经下沉了不少, 是临盆前兆。”
苗笙一听就, 不乐意道:“它下沉有个屁用, 又没办法从下边出来!”
游萧:“……”
它倒是想吧,可惜现实情况特殊么不是。
苗笙情绪突然反复无常也有好处, 这倒是让游萧忘记了紧张,满心都是想着怎么哄他,简直就是百依百顺。
念话本,没问题,就连以前那种不正经的话本也照念不误,注意力空前集中,根本顾不上害羞,倒是苗笙被那细腻入微的描写勾起了不知道什么坏心眼,脸颊和耳根都红红的,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看得楼主几乎把持不住;
说情话,那简直手到擒来,游萧挖空脑袋想词儿,要一筐不给一萝,反正掏心窝子的话攒了这么久,就是说给他听;
春暖花开却不能出门看风景,那就用四轮车推着他满山庄转悠,看看小树冒的新芽,看看海棠结的花苞,简直就是一夜之间,春意满园,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二月十六这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阳光像是一层薄薄的毛毯,均匀地铺在整个云闲山庄上,将这偌大的庄子映得一片金光灿烂。
但苗笙从早上睁开眼就闹心,浑身燥热,心慌气短,胞宫收缩害得他疼得难受,折腾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气得他连早饭都吃不下,自顾自地生闷气。
游萧绞了湿帕子帮他擦脸,温声道:“我推你到院子里去晒会儿太阳如何?等饿了再回来吃东西。”
“晒太阳多无聊!”苗笙满脸不爽,“不晒!”
“那我舞剑给你看?胳膊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游萧好脾气地说。
苗笙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那我弹琴,你舞剑,好吗?”
“当然好。”
“你把大家都叫来看,怎么样?”
“没问题!”
于是片刻后,所有人齐聚唤笙斋,廊下坐了几个,石桌边坐了几个,兴致勃勃地欣赏这俩人的表演。
苗笙坐着四轮车,琴就放在他腿上,随着游萧的起手式,他轻轻拨弦,发出了第一声嗡鸣。
游萧心里也是堵得慌,爱人身子不爽利,他心疼又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就好像人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找不到出路的迷宫里,四处碰壁,晕头转向,借着这次舞剑,多少也能发泄一些情绪。
苗笙看他舞得开心,手底下弹琴也弹得自在,琴音悠扬,松沉旷远,配上对方利落的身姿,自带一种天然的反差感,在矛盾中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平衡。
围观众人们也被他们的表演所陶醉,一个个脸上都浮现着笑意。
阳光、少年、琴音、美人,画面美不胜收。
游萧舞出了一身汗,以一个漂亮而利落的姿势结束,反手持剑站直身体,微红的脸庞向苗笙露出了恣意的微笑。
苗笙也冲他乐,可是乐着乐着,突然唇角向下撇,竟是要哭。
“怎么了?”游萧把剑“咣当”一扔,立刻冲到他身前。
卓应闲就在苗笙身边,赶紧把他膝盖上的琴搬走,好让自家好大儿好好哄哄他。
苗笙搂着游萧的腰,吭哧吭哧地哭了会儿,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委屈巴巴地说:“我……我好像……好像失禁了……”
好丢脸啊!所有人都在这儿看着!
还有四个小孩!
我颜面何存!
谁知游萧往他衣袍上一看,登时屏住了呼吸:“不是失禁,应该是……羊水破了!”
万里风坐得也不远,一直看着苗笙,见他衣袍下摆像是被什么浸湿了,立刻确定道:“是羊水!是羊水破了!”
“什么意思?”苗笙紧张地问。
游萧一把将他打横抱起,一张俊脸前所未有的凝重:“生生它要出来了!”
“走,快去产房!”戴雁声立刻跟上。
产房就是在唤笙斋不远的一间空房,因着要剖腹取子,会有血气,他们便没有选择在卧房里接生,而是另准备了一个房间,要用的工具和药品都在里边,还特意做了一张方便操作的高床,上边垫好了厚软的垫子,好让人躺得舒服。
游萧抱着苗笙脚步匆匆地赶到了产房里,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谢青枫、晏秋帆和戴雁声也都赶了过来,指挥小厮把炭炉带过来,准备在院子里熬制无痛散。
聂云汉、卓应闲则叫下人把孩子们先带走,万里风陪他俩守在了门口。
苗笙又开始有节奏地腹痛,只是这腹痛比之前都要来势凶猛,疼得他很快出了满头大汗,靠在游萧怀里一直发抖。
“游萧,我有点害怕……”他轻声说,“但是你别紧张,应该没事的对吧?”
游萧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心尖都被揪了起来,可他不能表现出异样,笑着说:“一定会没事的,女子生产前也是这样,这是个必经的过程。”
“那就好。”
苗笙像是松了口气,但接下来新一轮的腹痛又将他折磨得颠三倒四,突然就开始暴躁。
“游萧,怀胎太难受了,我以后都不想怀了!”
“好,不怀不怀,我也不想让你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