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苗笙还有疑虑,便将他搀扶起来,将他手里的木牌接过来放在马扎上,“放心,我跟店伙计说过了,他们没问题,大家都是病人,在这里未必坐得住——您看,还有人是派自家丫鬟或者小厮来排队的。”
苗笙确实坐着有些憋闷,听她安排妥当,便随她出了门。
他们前脚离开,再次装扮成小厮的游萧便进了医馆,坐在了他方才的位置上。
医馆对面就是个饭馆,也有不少富贵人家在这里休息,排队等着看诊,平小红要了最后一个雅间,扶着苗笙进去坐下。
摘下帷帽,喝了杯热水,苗笙才觉得舒服一些。
平小红劝道:“公子,别折磨自己了,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能有碧山医馆的分号,他们看病也很在行。”
“碧山医馆?”苗笙好奇道,“很有名吗?”
“当然啦,这是江湖著名神医谷碧山谷开的医馆,比起寻常大夫,他们能用内力给人看病,看得更好。”平小红道,“我师父跟他们谷中最年轻的长老谢青枫大侠关系很好,若您不放心,可以请谢大侠亲自来给您诊脉。”
听到“我师父”三个字,苗笙脸上的神情略显冰冷:“不必了,既然跟你师父交好,那对方说的话我不太敢相信。”
平小红:“……”
“公子……”一代女侠抠着手指头,意意思思地说,“我师父是心机深沉了些,但他也是不得已的,不管做生意还是在江湖上闯荡,不能太老实,而且他从来没有害过人,更不太可能撒谎骗您——”
说到这里,她撞上苗笙意味深长的目光,登时卡了壳。
呵呵,正好刚骗完,说这话确实亏心。
雅间里安静了片刻,苗笙喝了口茶,突然问道:“你说这位谢大侠医术高明,那跟你师父比呢?”
“当然我师父稍稍厉害那么一点啦!”平小红用指尖捏出来一截很小很小、几乎看不出来的距离,“其实他们俩都很厉害,但侧重点不太一样,我师父擅长给百姓诊病,谢大侠偏重武林人士的内伤和外伤,还擅长药理和解毒,因为他师弟是个制。毒高手。”
听到这里,苗笙很感兴趣:“神医谷哎!谢大侠会允许他师弟制造毒药?”
“以前管不了,后来俩人在一起了,晏秋帆大侠,哦,就是他师弟就不再鼓捣那些毒药了,而是搜集江湖奇毒来研究,现在大家谁中了毒,都是先到碧山医馆去找解药。”
苗笙更加感兴趣了:“青枫,秋帆,听起来都是男的,在一起了?”
“是啊!”平小红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四府盟另一对平平无奇的断袖罢了。”
苗笙忍不住扶额,这四府盟到底还有多少断袖!
正如店伙计说的那样,这队伍排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俩人吃了简单的的午餐,平小红虽然能收到游萧的传音入密,但还是装模作样跑下去看了一眼,才通知苗笙自己下来。
再有两个人就排到他了,他向四周看了一圈,想寻找那个帮自己排队的人。
是平小红找的,又藏头露尾不现身,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这位裘神仙看病非常快,前边两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听到里边叫“下一个”,平小红赶紧扶着苗笙:“夫人,您小心些。”
进了那隔间,面前坐着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看上去精神矍铄,笑容慈祥。
裘神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位夫人,请坐,麻烦摘下帷帽,老朽看诊,需要看您的面色。”
苗笙将帷帽取下,向平小红使了个眼色。
平小红会意,接过帷帽,对裘神仙道:“老神仙,我们家夫人天生不能讲话,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好了。”
“原来如此,那先号脉吧。”裘神仙道。
苗笙把手腕放在脉枕上,见对方眯起眼睛,按住自己的脉搏,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
片刻后,裘神仙不再眯眼,而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脸。
会不会被看出些什么?苗笙心虚地垂下了眼睛。
平小红连忙道:“老神仙,您的表情怎么这么严肃?难道我家夫人病得很重?其实他只是最近有些睡不安稳,有点头疼脑热,还有些恶心想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这是来之前两人对好的话,苗笙不想让郎中胡乱猜测,他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喜脉。
“不必紧张,这都是正常现象。”裘神仙捋了捋胡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夫人是喜脉,应当是刚有孕不久,这些反应都是孕早期的征兆。”
平小红其实从未怀疑过自家师父的医术,听到老神医也这么说,简直要乐出花来:“真的?!太好了!多谢老神仙!”
苗笙听了,心却重重一沉,根本笑不出来。
他不信这位裘神仙会被游萧收买,其实也从未觉得游萧会做出这样的事,既然对方都这么说,看来喜脉是确有其事。
自己居然是一个会怀孕的男人!
平小红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红包,放在了裘神仙的桌上:“多谢老神仙的喜讯,我家老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方才看您神情严峻,还吓了我一跳,以为夫人出了什么大事。”
“没有没有,只是夫人脉象让老朽有些诧异。”遇到添丁喜事收红包实属正常,裘神仙拱手道了谢,然后看着苗笙,意味深长道,“夫人寸脉略旺于尺脉,若不是滑脉症状明显,老朽险些以为眼前的是位男子。”
听到这话,平小红和苗笙俱是一惊。
苗笙头垂得更低,他此刻心慌意乱,满脑子都是“喜脉”两个字,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避开裘神仙探究的眼神。
平小红是真没想到对方号脉都能号出男女来,立刻道:“这怎么可能!我家夫人貌美如花,怎么会是男子!”
“是老朽失言了,请勿见怪。”裘神仙提笔蘸墨,在药笺上写了几行字,“夫人体内湿寒略重,安胎不易,回去之后还要好好调养,千万不要多思多虑,也不要操劳。”
他将药笺递给平小红,看着苗笙,认真叮嘱:“道法自然,人亦如是,夫人,凡事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苗笙心脏跳得很快,总感觉他是看出了什么,浑身僵硬地起身,礼貌地向他躬身点头致意,连帷帽都忘了戴,大步冲出了屏风。
大堂里的人看到他的容貌,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声,这小镇上还没有过如此绝色之人,大家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他,目送他出了医馆。
“夫人!”平小红飞快地追出去,在门口拉住了苗笙,把帷帽递给他,“你先等等,要不去马车上坐会儿,我还得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