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齐王这次,算是彻底踩到了帝王最无法忍受的底线。
便是作为仁慈的帝王,仁爱的父亲,他也没有打算放过自己这个儿子。
“殿下,圣人请您进去。”李朝恩蹑手蹑脚走了出来,低声说道。
谢灵瑜立马便入了殿内,这间殿阁乃是嘉明帝最为喜欢的,平常他便是在此处召见重臣,处理各种繁杂政务。
“拜见圣人,”谢灵瑜一入内,马上恭敬行礼。
这次嘉明帝并未像往常那样,立马让她平身。
谢灵瑜自然是不敢抬头,于是她便双手举在身前,恭恭敬敬等候着。
“阿瑜平身吧,”总算嘉明帝这会儿开口了。
谢灵瑜立即直起身体,目光也总算敢递到上首,虽然几日不见,但是嘉明帝确实跟谢灵瑜上一次见他时,格外不一样。
他身上
那种沉稳如渊的气场,似乎被抽取了一些,鬓边的白发,让人觉得原来帝王也又老,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只是这种力不从心,仿佛只是谢灵瑜的错觉。
因为下一刻嘉明帝从窝着的状态,变成直起身体,他凝望着谢灵瑜,低声说道:“我听闻,之前几日北纥使团便要入城,是被你叫停,不许他们入城的?”
谢灵瑜没想到嘉明帝问的是这件事,她立即恭敬道:“确有此事。”
那日原本北纥使团是要入长安城,但是在前一夜的时候,嘉明帝突然派兵围住了齐王府,引得人心惶惶,谢灵瑜便立马派人去通知,暂缓北纥使团入城之事。
毕竟北纥和大周关系虽然表面上还算平和,但实际上是早已经暗潮涌动了。
齐王之事乃属于大周内政,亦是家丑,哪有被外人看了去的道理。
至于这几日,因为事情还未正式平息,她也便没有放对方入城。
大不了到嘉明帝寿辰的前一日,放他们入城也不迟。
“为何?”
当谢灵瑜听到从上首传来的这淡淡的三个字时,心头确实有种无可奈何,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处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吧。
虽然齐王已被下狱,但是到底是圣人的亲生儿子。
圣人这会儿只怕心底亦有悲痛,谁又敢轻易去面对一个正在受伤的真龙。
她沉默了会儿,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上首又传来了一句话。
“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谢灵瑜猛地跪在地上,低声道:“皇伯爷,阿瑜并不敢有此想法。”
可是这次上首未再传来声音,但是没一会儿,谢灵瑜看到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缓缓朝她走了过来,待她的手臂被轻轻托起。
谢灵瑜被嘉明帝亲自扶了起来。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毕竟方才她还以为嘉明帝这般说话,乃是为了训斥她。
“阿瑜,没想到最考虑朕脸面的,竟是你了,”嘉明帝望着谢灵瑜,语气中居然自带着一股明显的自嘲。
谢灵瑜眨了眨眼睛,也是没想到嘉明帝居然会这么说话。
“皇伯爷,”她轻唤了一句。
嘉明帝松开扶着她的手臂,往旁边走了两步,转身望着墙壁上挂着的画,突然指着说道:“你可知这幅画的由来?”
谢灵瑜低声说:“阿瑜并不知。”
“是你阿耶特地为我寻来的,他知我最喜欢的便是这幅画,但是前朝覆灭时,此画流落民间再无踪迹,”嘉明帝淡淡说道。
谢灵瑜也转头朝着那幅画看去,原来这竟是父亲苦苦寻来的。
“不过你阿耶寻回来之后,却在上面擅自题写了一幅字,待他送给朕的时候,实在是将朕气坏了,”嘉明帝此时说起这些往事时,眼底泛起浅浅的欢喜。
那些与永宁王这个幼帝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很让他开心。
谢灵瑜好奇:“阿耶题了何字,惹得皇伯爷这般不开心。”
嘉明帝摇了摇头,只是这次他却没说,反而看着她,轻声说道:“先前你被刺杀之事,是皇伯爷对不住你,未能及时捉拿真凶。”
谢灵瑜愣了下,立即说道:“此事与皇伯爷无关,况且捉拿真凶也需要时日。”
“不必替他遮掩了。”
嘉明帝淡然说道。
谢灵瑜知道圣人口中这个他,说的乃是齐王。
“齐王之错与圣人无关,还望圣人不要太过动怒,龙体要紧,”谢灵瑜半晌,也只能这般避重就轻说道。
嘉明帝笑了声:“子不教父之过,齐王之罪,朕如何能撇清。”
谢灵瑜这次只能沉默,并不敢再说什么。
好在嘉明帝找她来,也并非只为这一件事。
“这几日北纥使团被拦在城外,听闻一直十分不满,更是口出狂言称我大周没有待客之道,明日你便会率鸿胪寺众人,将他们迎进长安。”
嘉明帝望着她,脸上浮起郑重的神色。
“此番众藩国入长安贺寿,皆由你负责,我大周气度,万万不可丢!”
谢灵瑜双手行礼,同样郑重有力道:“是,臣谢灵瑜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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