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还没这么简单。
姜婵抬眼,温热的海风不断吹拂,她想起院中的徐茗林津津,心底发沉。
周遭的人物都无比的鲜活灵动,远不及之前看到过的那般单调。
承云冥阵图在铉云宗吸收了太多前辈的灵力,导致太虚幻境的威力一步步加深。若不是她的执念过强,沦陷其中也是迟早的事。
走着想着,等到姜婵回过神来,竟是已经到了谢怀的别院。
屋内隐隐传来动静,她脚尖一点,便身法轻盈地踏在围墙旁的一株桃花树上,借着繁盛的花枝隐匿起来。
是谢怀。
姜婵扶着枝干,怔怔地望着月下练剑的谢怀。
枕流不愧为一柄传世好剑,碧盈的灵力化作朦胧的流光缠绕剑身,片片花瓣飞落,还未触到流光便已被剑气一分为二,寒光乍现,尽显锋芒。
一别数年,姜婵都未曾想到能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谢怀练剑的样子。
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
月向西行,天光微亮。
谢怀终于停了动作,不曾望向姜婵的方向,却是向她说道:“要一起用膳吗?”
修仙之人有了金丹后便不再进食,但此次南海之行,南海掌事为了照顾好这群修仙界的好苗子,吩咐管事每日都有药膳,外面千金难寻的灵丹妙药,南海这边统统管够。
姜婵从树上跳下,动作轻巧,径直跳到谢怀面前。
“你早便发现我了?”
谢怀轻轻一笑:“自你出了院门开始。”
他微微一顿,语气带了些从未有过的莫名情愫:“与闻涿彻夜交谈,怎么出来却心思这样沉,看来闻家少爷为难了你。”
姜婵有些奇怪,却并不是奇怪他为何知晓这么多。南海之行中,谢怀修为是最高的,他作为此次讲学的领队,自然神识遍布。
她奇怪的是,
“我们昨日才相熟,怎么今日你就说这些了?”
姜婵直爽,向来是有了疑问便说,未曾顾忌过什么。而听闻她话的谢怀却是一怔,然后便知自己失言,拧紧了眉头,不知自己今日为何这样失控。
在发觉她在偷看自己时使了门派中花样最好看的几招,需要琢磨的心决丝毫未管,末了还破天荒地邀请一起用膳。
眼下说出这句话,谢怀唇角抿紧,半晌才喑哑说出一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见他这般神情,姜婵深深望了他一眼,继而失笑:“我又未曾怪你,只是你今日过于熟络,与往日不同感到稀奇罢了。”
姜婵抬起脸望着他,认真地笑着说:“我们当然是朋友。”
见她在日光下白皙透亮的脸颊,谢怀莫名又想起那封带着香味的信笺,突兀咳嗽一声,带着她往屋内走去,耳尖悄然升起三分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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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药膳是雪山深处的幽兰玉芝炖百合,味道清淡淡的,咽下时口舌却回味出津津的甜。
姜婵很久没有吃这样名贵的仙药了,也觉得好吃,但这段时间让她变得警惕克制,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她望着谢怀的动作,当配起芝兰玉树的形容,明明是一样的药膳,却觉得在他手中玉芝都显得更加润泽珍贵。
谢怀见她停了动作望着自己:“不合胃口?”
姜婵摇摇头,也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撑着下颚,直盯盯地看他用膳。
谢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停顿一会才颇有深意说了一句:“你这两日性情变了许多。”
二人之间氛围静和,屋外渐渐有嘈杂的声响。
早起训练的同僚带着汗水的欢声笑语,院中几位杂役干活时的私语,再就是冬寒已过,宿在窗外桃花枝头的雀鸟叽叽。
姜婵从未有过现在这般的放松,一时之间有些困顿,在温柔的春风之中,意识在不知不觉地沉沉下坠。
恍惚之间,她闻到了潮湿的海浪腥咸的味道,清楚地感知自己年幼时赤脚踩在沙滩上的绵软感觉,化成青龙时在云雾之中穿梭……
突然出现的记忆开始慢慢大面积的覆盖,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来势汹汹地试图将姜婵的过往全部覆盖。
倏地,腰间一烫,一股灼热径直通过衣裙燎痛她的皮肤,姜婵猛地清醒,记忆瞬间如潮水般褪去,消失殆尽。
她面色苍白地坐起,想起刚才的放松一阵止不住的后怕,她顶着一头细密的汗抬眼望去,与站在身边的谢怀面面相觑。
谢怀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将正欲脱下的外袍若无其事地穿回去:“你一夜未睡,我替你请一天假,回去休息一日吧。”
“我睡了多久?”
见她声音有些哑,脸色也不太好,谢怀皱皱眉:“没多久,不过半炷香罢了,你还好吧?”
姜婵摇摇头,捂着隐隐作痛的额角站了起来。
她再也不敢松懈,也不敢再在谢怀身边停留,匆匆说了一句:“抱歉,我先回了。”
刚走出院门,又回头道:“也不必替我请假,我没什么,一会儿见。”
谢怀见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望向她瘦削却挺拔的身影,目光深处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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