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挑挑眉,放下了手中的小孩,笑笑:“别紧张,我们不过是听闻镇中怪事,来查看一番,没曾想你女儿倒是命硬,躲过了这怪里怪气的邪术。”
晚娘赶忙上前拥住豆豆,蹲着身子抬眸嗫嚅道:“不是…是有位仙子……我去枕流庙中跪拜时,有位仙子说她能帮我。”
二人闻言挑了挑眉,晚娘看着他们越说越小声:“她…她一碰豆豆就好了,如今昏睡在我房中……”
“真是稀奇。”旁边的女子神色莫名地发笑,“如今修仙界人人自危,能想着保命便不错了,居然还有人下凡来做善事,还专待在枕流的庙中。”
男子自当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抽出腰上长剑:“看一眼便知了,若也是个邪魔妖道,”
他语带笑意,却弥漫着滔天的杀气:“一剑杀了便是。”
第3章
窗外的风雪重又恢复了平静,雪花迟缓地簌簌落下,预兆着屋内二人灵力安稳。
姜婵叹了口气,终于接受了谢怀重又陷入了沉睡的事实。
对于曾经挥霍无度,灵丹妙药管够的谢怀来说,她没日没夜修炼来的灵气终归还是冰山一角,算不得什么。
姜婵眼睁睁望着谢怀清醒一瞬,却是连他的回答都未听到,便再次沉睡过去。
此次虽说是确认了谢怀魂魄终于被温养活了,不必再担忧他会随时随地死去,但清醒的代价实在庞大,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便消耗了姜婵大半的灵气。
谢怀就像是枯竭的偌大湖泊,瞬间将积攒的灵力池尽数吸干,饶是如此他的灵体还是比之前更加透明了三分。
姜婵七分欢喜三分忧虑,只能小心翼翼替他理好了鬓边的碎发,出了灵府。
*
“这姑娘昏到了现在,不会死了吧?”
同行二人中的女孩坐在姜婵床边,探了她的鼻息,面色严肃。
男子则抱臂站于一旁,挑眉道:“你说,修仙界不会真的还有像我们一样跑来凡间寻枕流踪迹的吧。她是不是真的替这家孩子挡了灾,才躺在这里的?”
“你昏头了?”女子嘲讽一笑,“闻涿,你第一天到这吗,这一路看到的都是什么人心里没点数吗?现如今莫说凡间,便是修仙界听到枕流名字的都要退避三舍,生怕惹上麻烦,这女子这么面生,与枕流也没有任何渊源,怎会帮他?”
唤做闻涿的男子被呛成这样,脾气也跟着上来:“就你聪明,你慢慢提防吧,小爷我还不伺候了呢。”
说罢便转身踢开,去寻晚娘问话。
“蠢蛋。”女子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骂了句,刚转过身,便对上姜婵一双黑亮亮的眼睛。
平静无波,一眼便知早已醒来许久。
“你!”
姜婵一记手刀下去,便将毫无防备的女人劈晕。
她早就醒了,漂泊多年的经验让她学会了要伺机行动。她凝神侧耳听,听到名为闻涿的人并未发觉,只一顾问着晚娘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审视手边的女子。
女孩长得娇俏,眼睫纤长,唇瓣饱满,衣着繁复奢华,层层叠叠的纱裙将身躯包裹,裙摆明明长至脚踝,却依旧不染纤尘,缥缈朦胧。闭着一双眼都能窥见她的灵动娇蛮,只瞧一眼便知她同那位男子一样,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
姜婵思及方才二人的谈话,略微思忖,将女孩抱上床铺。
手臂自她颈下抽离,不小心带出她的发簪。
一支小巧的宝簪并不起眼,只在红木的簪体上镶了一颗青宝石,与她通身的气派略有不符。
然而就是这一小小的宝簪脱落,下一瞬,女子满头青丝变白雪,纯粹透亮的雪发顺着滑下,洋洋洒洒铺设了整张床,闪着银亮的细光,与姜婵银发不同,当真是会闪着碎光的白雪,衬着女孩小巧的脸更加精致。
姜婵怔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轻轻将手上的簪子原路插回,像看戏法一般看着雪发一寸寸伪装成正常的模样。
*
这边闻涿还在孜孜不倦地问着晚娘一大堆莫名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村的枕流庙没有被烧掉呢?”
“算了,就算没被烧也没被拆,里面也是一样不能看,枕流那样爱干净的人,看到自己神像被油污抹了一身,只怕宁可被烧了。”
“那女孩到底怎么把你孩子治好的?”
晚娘只一脸惶惶,到头来半句话也插不上,只听得眼前这人自言自语说了半天。
好半晌她瞥见门口,眸光一亮,惊喜道:“阿婵,你醒了!”
闻涿一惊,倏地回身,只见姜婵站在房门口,背着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眼里没半分情愫,怵人的很。
“晚娘,”姜婵盯着闻涿,却是对着晚娘说话,“去看着你孩子吧,别再出意外了。”
晚娘连忙答应,将厨房让给二人走了。
闻涿握紧腰间长剑,厉声道:“你把桑昭怎么了!”
姜婵闻言,更是笃定了自己的判断,若有所思点点头:“桑家有女,雪发昭昭,天性使然,娇纵不堪。”
闻涿一怔,便看见姜婵盯着他道:“这是《南海图录》中,青龙族的最后一位纯血青龙的记录。”
“你……”
闻涿面色微变。
“铉云宗亲传九弟子在少年时,曾只身代表宗门前往南海听学,”姜婵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你们应当是谢怀年少相识吧。从修仙界来,是听了凡间的传闻,来寻谢怀残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