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在灯光下忘情弹奏的背影,郑卓廷饮了口酒,起身走到他身边,等他把这一曲弹完后便示意他坐过去点。
陆泓溪往右侧让了让,郑卓廷坐下后抬起双手,指尖弹了几个音,然后看着他笑。
在旋律出来的一刹,他已经知道这人想弹什么了。于是把自己的双手也放到琴键上,对郑卓廷挑了挑眉。
一段欢快的《匈牙利舞曲》在彼此手指尖流淌而出,原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客人们纷纷往这边看来,他俩的目光却停留在对方的手指上。没有曲谱,没有提前的沟通,但这样的演奏就能合作无间。一如七年前的某个傍晚,躲在音乐教室的陆泓溪被郑卓廷抓个正着。
当时才19岁的郑卓廷倚靠在门框边,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低头弹奏着《亡灵序曲》。轻灵婉转的曲乐与窗外照射进来的夕阳交融,虚渺的犹如一幕随时会飞散的沙画。
他没有出声打断,等听完整首曲子才走进去,在陆泓溪身边弯下腰,弹奏了几个音节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身边人。
那时的陆泓溪头发只是略长,他把鬓边的刘海别到耳后,将双手放到右边的琴键上,挑衅般看着郑卓廷。
相视一笑后,他俩双双停下了弹奏。陆泓溪先道:“看来你还是经常有练习的嘛。”
“跟以前比差远了,现在忙着工作,都有一年没碰过琴了。”
“刚才还有几个音差点弹错。”郑卓廷苦笑道,说完就站起来回到座位上。
陆泓溪跟在他后面,无视了周围客人投来的目光,坐下后便叫来侍应生,点了杯“Manhattan”。
在郑卓廷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见他一口喝下这么烈的鸡尾酒,郑卓廷提醒道:“你该不会想奴役我送你回去吧?”
陆泓溪放下酒杯,感受着从喉咙到胸口的一片辛辣,不禁抬起下巴望着天空,笑道:“不用担心,我经常在这里睡到天亮的。”
“在这里?幕天席地?”郑卓廷四处张望了下,这种地方是可以开到天亮,但是真睡到天亮就有点夸张了。
陆泓溪指了指下面:“酒店开房。”接着就饶有兴致地望向郑卓廷:“不是要我给你解谜吗?说说你听到的是什么八卦。”
本来郑卓廷都忘了这茬,主要也是怕真的提起他会不开心。但看他这样子,又觉得这是搞清楚的最佳时机,于是也没掩着,把从大刘那听来的都说了。
一开始陆泓溪没说话,只安静的听着,甚至在听到黄晟业的名字时都没有神情上的变化。但等郑卓廷说完后,他反问了一句“你信吗”,郑卓廷想都没想就摇头的举动却让他有了动容。
他不想被看到眼眶中的变化,就转头望向别处。
然后他就听郑卓廷继续道:“说真的我不信。”
“你以前家境就好,我不认为你会为了这个就失去自……”
未完的话忽然顿住了,郑卓廷沉默下来,视线停留在酒杯中融化掉大半的冰块上。
酒精容易放大情感,也容易让人模糊了边界感。在上头的时候脱口而出说这样一番话,不必对面的人提醒,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过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