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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2 / 2)

“……阿祖罗。”

……

……

“您真的打算放他走?”维托里奥瞥了一眼他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首领:“我还以为,您有点那个打算——把他当作继承人什么的。”

“是啊,我做得够明显,不是吗?”

原本面露微笑的人此刻将面孔上的友善尽数卸下,他灰色的眼睛闪动着,“维托里奥,你还记得狐狸乔万奴沙的故事吗?”

狐狸乔万奴沙是流传于意大利地区的民间传说,大致内容就是穷人朱塞佩在机智的狐狸乔万奴沙的帮助下娶到了国王女儿的故事——乔万奴沙巧妙地利用谎言、赊账、以及信息差等等方式,以小换大,最终让穷人朱塞佩真的得到了能与国王女儿相匹配的身份,并以梨树伯爵的身份得到了国王女婿的位置。

而乔万奴沙在事成后,向朱塞佩索要的报酬只有一个:她死后,希望有一个漂亮的棺材,和一个隆重的葬礼。朱塞佩答应了。然而,当乔万奴沙假死以试探朱塞佩是否信守承诺时,朱塞佩却说,把她直接丢到窗外去吧!

于是愤怒的乔万奴沙直接离开了朱塞佩,再也没回来过。

“……”有时候,维托里奥实在搞不懂埃科修斯的想法,这和狐狸乔万奴沙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勉强发散了一下思维:“您认为阿祖罗会像乔万奴沙那样……恕我直言,我们可不是仅有一颗四季结果的梨树,其他一无所有,只能靠狐狸来帮助的朱塞佩——而且,更多的是阿祖罗在依靠我们,连老兰钦的治疗费用也是法布里奇家族承担的。”

他说得很委婉了,简单来说,您这对号入座得也太离谱了,恕他不敢苟同。

“哦,哦。”埃科修斯耸耸肩:“我的意思是,答应人家的总得做到。我可不是朱塞佩那个蠢货,你看,我替阿祖罗付了老兰钦那老头的医疗费,虽然那老头经常骂我——还有,我也答应了给他自由。”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信守了承诺,他就不会像乔万奴沙那样离开?”维托里奥捋清楚了埃科修斯的想法,他根本不想阿祖罗离开:“——他万一真的想走呢?”

“啊,”埃科修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朋友啊,这就是你需要学习的地方了,有时候,越禁止的事情,就越会引起反抗,我不适当放他出去走走……”

“——他又怎么会明白,他其实根本就无处可去——这个事实呢?”

“……”

野兽终于露出了藏在微笑、亲和之后的獠牙。

“老兰钦死了,哼,他终于死了。”埃科修斯愉快地又喝了口酒:“他总爱叨叨那点什么正义、英雄,这世道,做英雄的,可比咱们当恶棍的送命还快。”

“他似乎有提过阿祖罗的父亲是英雄。”

“英雄?”他嗤笑了一声:“怕不是鲁莽鬼,因为一件没必要的小事丢了命。”

被评价为“鲁莽”的布鲁斯本人听到后,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

他死得不太是时候,哦,虽然我说他终于死了,但也没希望他死得那么早,主要是他一死,也就没有别的理由拘住阿祖罗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也知道,阿祖罗有时候就会有点无所谓的善心——我本来觉得,再掰他个一两年就没问题了。”

“这倒是,”维托里奥认同道:“但其他方面……”

“他做得很不错,不是吗?”埃科修斯用赞赏的口吻评价道:“瞧瞧吧——你有没有看过他的几l份提案?天马行空,有点稚嫩,但是有可行性。”

“他总是这样。”维托里奥道:“能发现方向,在您斧正错误后,事情发展得总是超乎寻常地顺利。”

“对吧?他很聪明,也不知道老兰钦怎么教出来的这样一个小怪物。”他可惜地砸砸嘴:“……不过他始终不待见我,不过,我们只要能留住阿祖罗就够了。”

“——而他,而我,我们能带着法布里奇走上一条前所未有的辉煌大道,哈哈哈哈,我愿意教给他所有家族事物,就像芙瑞嘉毫不吝啬地将她的骗术和易容教给他一样。如果可以,我还能把乔凡娜嫁给他,毕竟乔凡娜确实也很喜欢他那张脸。”他举起杯子,似乎已经看到将来辉煌的愿景:“——前提是他回来,他会回来的。”

他喝光了最后一滴酒,然后轻柔地向维托里奥吩咐道:“记得把他的行踪透露给那些看不爽我们的老对头。”

“——哦,说起来,我记性也逐渐不太好了,塔加米诺好像也还剩几l个小猫小狗吧,不过没关系,等他什么时候腻了回意大利,你亲自带人去保护他。”

“毕竟,”埃科修斯说:“法布里奇永远站在他的身后,只要他为我所用。”

他的笑容就定格在了那一刻。

下一个瞬间,一记裹挟的愤怒的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这个幻境上,布鲁斯一拳又一拳地击打在他那虚伪的笑容上,顺应了他愿望的幻觉终于不再让他只看得到摸不着。埃科修斯像个假人一样,还在说话、微笑,即使他的面部已经被男人的拳头凿到变形。而他的二把手站在一旁,还在按照既定的剧本对话——哪怕,这场面在外人看来相当滑稽。

布鲁斯已经很少——很少如此愤怒过了,他靠愤懑与不甘行至今日,亦靠这些撑起了那沉甸甸、黑漆漆的蝙蝠侠,即便如此——

你都——做了——什么!!

他睁着眼睛,蓝色的眼珠像玻璃球那样,无机制,无光彩。带着明明已经消耗殆尽,却仍旧在下一秒涌出的悲戚;他掐着法布里奇的脖子,自己却率先陷入窒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携带致人死地的心愿挥舞拳头,他已经快被愤怒的风暴给卷入,撕裂,而后坠入万劫不复。

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这群恶棍,操控他的人生,还想埋葬他的善良,让他背离他的心灵,剪下他的道德!

他不曾参与他的漂泊,不曾知道他的噩梦,他只是个虚影,一个不存在与他此刻生命中的亡灵。

恍惚间,布鲁斯又回到了某个不眠之夜——他记得阿祖罗房间里摆着一尊黑色圣母像,由上至下,注视着双眸紧闭、被魇在床上的孩子——那是阿祖罗,还是布鲁斯自己,他已经分不清了。月光从窗外撒入室内,蝙蝠从窗边飞过,一切总在反复上演着,连终有一死的安慰都开始变得乏味起来……

……

……

无力睁眼的兰钦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无从得知的是,在他口述遗言时,握住他手的并不是阿祖罗,而是一名负责照顾他的护士。护士西多妮握着他枯槁的手,直到兰钦真正盼念的人到来。先去和埃科修斯述职的阿祖罗姗姗来迟,他和她道了谢,接过了她的工作,而护士西多妮也顺理成章地退出了病房。

她没有向阿祖罗转达那番他未曾听到的遗愿,之后也没再有机会见过他。她出了病房后,跑到护士站,借着小憩的姿势偷偷掉着眼泪,她不是不想告诉那少年真相——只不过,整个私人医院都是法布里奇财产!在他要求她不许透露任何兰钦的只言片语时,她只能照做,这些穷凶极恶的黑手党,时常要挟人的性命,作为普通人的西多妮,丈夫、母亲和孩子都被黑手党监控着,她没有任何——与这庞大黑暗对抗的余地,也不会有任何宛若罗宾汉式的英雄人物来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