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小声嘀咕,“别到时候再叫人把你给骗了,上学那会儿就没什么心眼儿……”
“现在已经都办得差不多了,住在学校里很方便。”燕知看他不怎么生气了,配合地递台阶,“有空咱们见见面,我请你吃饭。”
“行了行了,甭瞎客气了,你越客气我越难受。”望松涛嘟嘟囔囔的,“正好过几天咱同学聚会,你来吗?”
燕知想了想,跟他确认了时间地点,昨天晚上如约前去。
上学的时候燕知算是班里的核心人物。
一方面他自己那时候多少有点社交牛逼症,一方面所有人都知道他哥是大明星。
他哥不仅帅不仅有名,学校运动会给全班送奶茶,期末联欢请所有人吃海鲜自助。
那时候只要一提燕知,别人就要提他那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打灯笼都找不着的绝世弟控。”
但是同学聚会上,没一个人提牧长觉。
甚至一开始,大家跟燕知都客气得有些过分。
燕知自己倒是泰然,别人问什么说什么,别人不问也能安静地自处。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人们渐渐按捺不住了,一个两个地要跟燕知碰杯,要合影,开始喊他“燕大教授”“我们燕子”“咱校草”。
除了计划好要出去住的时候,燕知很少喝多。
但是仗不住老同学一轮一轮地碰杯。
望松涛替他挡了不少,但他还是没少喝。
吃完饭,人们又去KTV追忆似水年华。
好容易清净一会,燕知坐在角落里缓解酒意。
“叮——”手机上闪出一条微博推送。
来自他的特别关注。
一条外网颁奖典礼的高清组图,全都聚焦在同一个人。
燕尾服,云母扣马甲,银灰领结,枪色牛津鞋。
燕知眯起眼,放大图片,仔细去看他胸口上别着的花。
好像是一支半开的白桔梗。
当时燕知鬼使神差地打开网页,搜白桔梗的花语。
网页还没加载出来,包厢的门就开了。
走廊的明亮灯光短暂地割开包厢里闪动的昏暗,又很快地变窄消失。
看着来人,燕知下意识地摸手腕上的皮筋。
四下的人都醉得东倒西歪,燕知想找一个分散注意力的人都没有。
屏幕灯光晃过去,照出来人紧锁的眉头,和他胸口上几近荼蘼的白桔梗。
当时燕知非常后悔。
他不应该在意识不够清醒的时候去
() 刻画牧长觉的形象。
林医生提醒过他:在注意力难以集中的状态中,避免意识的过度自我暴露。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牧长觉。
那条推送中提到的颁奖典礼,不过是十几个小时之前,却远在地球的另一端。
牧长觉本人,应该正在和许多人一起开香槟庆祝。
毕竟是双料影帝,连自己都应该为他遥祝一杯。
燕知刚端起玻璃矮几上的酒,手里的酒杯就被另一支杯子碰了一下。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来人先喝了自己手里的那杯,紧接着就着燕知的手,把他的酒一饮而尽。
但燕知好像还是醉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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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为了赶上会议,燕知没有拒绝牧长觉送自己到学校。
但他没想到牧长觉会跟着自己进办公室。
会议已经在致辞了,他是第一个主讲人,只能听任牧长觉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直到会议的上午部分结束,燕知整理好了记录的提要,才起身走到沙发旁边,“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请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牧影帝一寸光阴一寸金,他耽误不起。
牧长觉并没着急站起来,只是仰头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才开口:“有的,想去看看康大食堂。我看微博照片里的菜色很不错,尤其是凉拌菠菜。”
燕知哑了几秒,“食堂有点远,你用地图搜一下。”
在被路人拍到的照片里,他确实是在吃凉拌菠菜。
见牧长觉不说话,燕知就拿出手机来要给他搜地图。
结果浏览器一打开就是“献给无望的爱人”。
他愣了半秒,才想起来这是昨晚他搜的白桔梗花语。
他关掉标签页,重新搜索了食堂地址,递到牧长觉面前,“你看,在这里,有点远但是不难找。”
燕知觉得自己的言外之意已经表达得很清晰了。
终于看见牧长觉点头,燕知悄悄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的事虽然主要责任可能在自己,但他也不觉得对方吃了什么亏。
都是成年人,尤其牧长觉当时是完全清醒的,体型和体力上也不可能被他强迫。
只是一次擦枪走火,不会有什么售后。
而且如今牧长觉这样衣冠楚楚,成熟稳重,应该有远胜于少年时的体面。
燕知甚至从容地运用起在望松涛身上用过的那一招,“我今天下午还要继续参会,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见面。”
最后给彼此留点余地这种基本社交礼仪,牧长觉不会不懂。
“燕老师,”牧长觉直白打断他的表演,手指轻轻捻着绕在手腕上的领结绑带,“昨天晚上你教我‘一直为师终身为父’,如果我不叫你‘爸爸’……你就要蹬被子。”
燕知口干舌燥地站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想当然地以为现在的牧长觉依旧体面?
士别三日就得刮目相看。
何况九年。
牧长觉薄薄的眼皮一掀,慢条斯理,若有所思,“怎么,现在‘爸爸’当够了,不打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