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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万马齐喑究可哀(1)(2 / 2)

“你不是!”他大声反驳,气得想咬她一口,但怒到一半,望着她的眼睛又怔愣地呆住了,他的眼睫垂下来,被泪水沾得黏连在一起,突然哽咽了一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薛玉霄才要扶他起来,就被崔七抱住大哭。他哭得抽抽搭搭的,连其他人都惊动了。

薛玉霄手足无措,连忙安慰,听到声音出来的薛明严立在门槛外,不知道前因后果,命侍奴给两人整理衣着,开口道:“三妹,你多大了还欺负人家?要让着小郎君。”

薛玉霄顾不上解释,先顺了顺崔锦章的背,把手帕递给他,随后才回头对二哥道:“我真的没有欺负他。”

崔锦章缓过来,声音沙哑,语带哽咽地告状:“薛二哥哥,她就是欺负我了!”

薛玉霄:“……”

薛明严走了过来,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看薛玉霄,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两下,哄小孩似得拉住崔七:“二哥哥帮你报仇了,她是不是跟你玩没让着你啊?”

崔锦章看了看手帕,没舍得用,拿手背擦掉脸颊上的泪痕。他居然真吃这一套,嘀咕道:“她什么都不答应我。”

薛明严:“你要霄儿答应你什么?”

崔锦章卡了一下:“……她说不想跟我玩了。”

薛明严看过去。

薛玉霄没想到他还有这么能随机应变的时候,叹道:“冤,实在是冤。”

薛明严轻声说:“你这么

个为官作宰的娘子,还跟我们小郎君置气。七郎顶多爱吃点东西,要什么你不能给?”

薛玉霄只好道:“我怎么会不答应七郎,我也愿意跟你终生为友。”

崔锦章盯着她:“真的吗?你不会因为……所以就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吧?”

薛玉霄说:“真的。”

两人打了一圈哑谜,薛明严都没完全听懂。他的目光在三妹身上顿了顿,又看了看崔七,满肚子的怀疑和问号。不过薛明严倒没有直接问,只是说:“母亲还说等你醒了去见她,你们商量正事呢。怎么弄一身雪?”

崔锦章后退半步,躲在薛明严身后,把自己藏起来。

“没事。我不小心摔倒了。”薛玉霄随手整理了两下,“母亲不会介意的。我去见她了,你看着点七郎别让在外面玩了,他们这么大的男孩子逞凶斗狠,最容易出事故。”

“小郎只有嫁了人才安分点。”薛明严笑道,“你去吧。对了,裴师弟呢?”

崔锦章缩得更严实了。

“有点小事,一会儿快晚饭的时候应当能过来。”薛玉霄边走边答,转入主院去见母亲了。

薛玉霄将她跟谢馥说的话告诉母亲,两人谈了一会儿朝政。天色将晚,腊月三十的灯笼将园子映照得如同白昼,月光皎洁,红霞满地,众人一起用晚饭,连在外头不知道哪儿跑了一天的崔明珠都提前回来。

院外有管事在给侍从们发放年节的赏钱。

这顿饭格外丰盛,正宴过了,薛司空回去休息,男眷们重新组了一局,到内帷屏风里去吃。

裴饮雪在岳母面前,自然处处注意形象,注意力都放在照顾薛玉霄上,并没怎么好好吃饭。二哥一过来叫他,薛玉霄便低声道:“你陪他们去吃点东西,别饿着。”

裴饮雪先是点头,随后忽然问:“你跟崔七怎么了?”

薛玉霄怔了一下:“……你看得出来?”

裴饮雪道:“你们平日里说话都是正常模样,怎么今天他一过来你就假装吃得很用心?我从没见你吃得那么认真过。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争执,生了点气?”

薛玉霄欲言又止,无奈道:“是有点争执,但没有生气。”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侍从屏风内走出来,把一碟挑好刺的鱼肉放在两人面前,旁边附一字条。

裴饮雪看了她一眼,在薛玉霄的注视下伸手打开,见到上面写着:

“此鲂色香味俱全,不输那日的莼菜羹。今日莽撞失言,(涂黑了一块)别不理我。”

旁边还画了一只大哭的小狗。

裴饮雪眉峰微挑,轻声道:“你脾气这么好,他还能说出让你不想理会的话,他说什么了?”

薛玉霄道:“……说了怕你吃不下饭,快去吧。”

裴饮雪放下字条,道:“不是大事就饶过他吧。”旋即跟着侍奴进入屏风之内。

太平园的男眷虽然不多,但算上亲戚客人,以及在二门内操持做事的管事夫郎,还有如

意园的几个管事,数目还是不算太少的。主人单独坐在一起,家仆们在下面摆桌设宴,一直到子时方散。

裴饮雪提前回来,他在廊外散了散身上沾着的酒水味道,进入室内。除夕的蜡烛到处都点着,进了门才发觉薛玉霄并没有睡,也没有更衣。

她坐在窗前,随手拿着一枚棋子,在他下了一半的残局上轻轻叩动,敲出“叮()”的轻响。

裴饮雪脱下外衣,走过来坐在她对面:“许是今天睡得时间太过,现下还没有困?如今已是三更天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三更为子时。薛玉霄神色微动,道:“我在等一件事……打过更了吗?”

裴饮雪道:“今天是除夕,太平园上夜的人都领了赏钱,园中大概松散些,稍迟了一点。”

每逢大节,都是容易偷鸡摸狗的时候。薛司空治家虽严,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后院的事儿不归她管,一概暂由薛明严操持。薛二哥虽然很有本事,但他守寡治家本就身受诟病,所以并不特别严苛,这种程度的松散是允许范围内的。

薛玉霄点了点头,说:“我等一等三更的梆锣声。”

裴饮雪并不多问,陪着她等。

暖炉上的香燃了片刻,大约七八分钟后,窗外响起打更人梆子和铜锣交替的声音。薛玉霄神色一松,起身关窗,伸手抽出腰带,低声道:“看来要明日了。”

“什么事?”裴饮雪问。

“是……”

还没来得及说,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十分急促的脚步声,轻甲碰撞,刀兵在鞘中摩擦。声音停在门前,一人扑通一声跪下,提声禀道:“少主!萧将军传信请军府所有人前往议事,家主那边也有人去请了!”

是韦青燕的声音。

薛玉霄呼吸一滞,她重新系上腰带,从墙壁上随手取下佩剑,只来得及接过裴饮雪递来的披风,边走边披在肩上,吩咐道:“去牵马。”

“是。”

……

在除夕的二更末,放鹿园的宴会也逐渐散去了。

前来参宴的都是琅琊王氏的亲眷,众人歇后,王珩在室内服侍母亲服药。

王丞相上次生了一点小病,因她素日操心太过,总不见好。王珩久病成医,精神尚佳,所以在她身前尽孝。

就在王秀即将歇下时,外面传来急促地叩门声,一个衣着匆促的凤阁官员手捧急报,几乎是栽倒般地冲到丞相面前,双手举起:“大人——”

王秀神色一紧,取出信报,展开匆促地读了一遍。

她的手指缓慢扣紧纸张,说:“萧妙收到的消息?”

“是。萧将军收到军报后,立即传递给凤阁,请丞相以及三司九卿前往军府。”

三司即为司徒、司空、司马。大司马也就是太尉,此乃东齐最高的军事领袖,目前空置。

王秀又问:“可曾呈递给陛下?”

“已有人前去了。”

王秀点头。她披上衣服,伸手整理了一下衣带,攥着军报走出两步,刚跨出门槛,突然急咳起来。

王珩上前递过手帕。丞相以手帕掩唇,胸腔响起雷鸣般的震动,随后呕出一口心血,紧紧地闭上了眼,将头晕目眩从脑海中清除出去,指节重重地压进纸上,好半晌才重新抬首,神色冷峻沉默地走了出去。

上面写着:

“鲜卑三皇女驱骑兵铁浮屠犯徐州,徐州牧王赜弃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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