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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2 / 2)

“说起来下雨,你知道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斐瑞笑起来,低声道:“五城的法庭时全露天高台的,为了显示公正严密,所以是空中建筑。”

我迷惑道:“那这样的话,电子脉冲设备岂不是无法运转了?”

电子脉冲的原理是迅速分解雨水并将它们生成的蒸汽像上空排,但缺点就是,如果再高空之中的话,则会有较高概率的接触不良且导电风险。

“对啊,所以雨天里就无法进行庭审了,会累积特别多的案件和审议,大法官还抱怨这假期来得突然,但之后不知道要连轴转几天才能审理完。”斐瑞笑吟吟地看着我,又道:“不过我觉得艾什礼才更惨。

我疑惑:“啊?”

“他是大法官家的孩子呀。”

斐瑞望着我道。

我脸上浮现出震撼,无措,痛苦,反正有啥情绪都往上堆,主打一个层次分明。

斐瑞愉悦地勾起嘴角,却像完全没注意似的继续道:“大法官对他可设了门禁,估计这几天难出门了。你这么伤心,是不是他说不理你了?那很有可能是,家里不让他出门。”

完咯,还以为世界上有这种吃两顿的好事。

我就知道我运气不会那么好,碰巧找来出气的人正好是大法官的儿子,又能减刑又能睡。妈的,现在是不是人都被押送走了?我有些后悔走得那么早了,但一想到我又不是三分钟解决战斗的人,万一被抓现形可就完蛋了,遂释然。

“难怪……唉……”我彻底笑不出来,呼吸都变得有些疲惫,“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但他今天明明跟我说,再也不会见面了……”

“居然是这样……”斐瑞也有些忧伤似的,握住我的手,俊美的脸上满是愧疚,“如果我没让他误会我们就好了。”

“没事。”我将他的手从我手上推开,又道:“反正……反正无论怎么样,我和他都不可能有什么,其实早点断掉也好。让我少了奢望。”

斐瑞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几秒,又看着我,笑意依旧,但我却看出了几分不屑。

笑死,你怎么这么容易破防啊。

“还是说回下雨的事吧。”我假装无心问,“我听说像晴雨天这样的天气,是可以科技调控的,可惜我的城市没有,原来中心城也没有吗?”

“有啊。”斐瑞喝了口酒,又道:“但一般不是特别的缘故,我们不会调控的,毕竟十二城的地理位置是很好的,很少有像这样下雨连下两三天的时候啦。”

斐瑞又道:“我先暂时离开几分钟,我让侍应生上一些前菜,你饿的话可以先吃。”

我点头。

他离开没几秒,侍应生便上了几盘量很少很漂亮但看着就没什么食欲的菜。

空荡但雅致的包厢里顷刻间只剩我一人,我笨拙地用刀叉插了点沙拉放在盘子里。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吃草的,可恶。

但当我将食物抵在唇边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低头闻了闻。

???

……草,这个味道我曾闻过的!

就在十二城那些破烂club里,那些瘾君子们沉迷的东西!

这是一种具有极强成瘾性且致幻的药剂!

斐瑞,你真的要为了江森做到这一步吗?让我成为瘾君子对我进行拷打吗?哇,什么蛇蝎心肠!我的心中充满了悲观,因为这种人,搞不好在床上都能咬我大动脉咬死我。

太恐怖了吧。

我克制住我所有的表情与心理,握着餐叉又放下,假装无助地捂住脸。

黑发垂落在脸颊上,我透过发丝悄悄打量周围。天花板的某处缝隙,一点红光一闪而过,

却立刻被我捕捉到了。()

联邦早就出台了法律,所有摄像头必须保证外观与大小保证在某个范围里,必须要让人看见它的存在,这是为了打击层出不穷的隐藏便携式摄像头而出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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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十二城,也很难在市面上买到这种隐蔽摄像头了,怎么会特意在这里安装?

这摆明了就是为了监控我有没有吃下去啊。

草,斐瑞,你真的,我哭死,有够狠。

我大脑里正在积极想着对策时,突然意识到了一点问题,这个问题让我的大脑紧急开起了圆桌会议。

会议之中,陈之微A提出:“这个,你根本就,就是说,这个问题,咱就是说,哎呀,你根本就不懂,知道吗?它,你根本就,你——”

我将陈之微A移出群聊。

陈之微B则举手,张开嘴道:“现在我想问问你,是否只是童言无忌,天真岁月不忍欺。”

我将陈之微B移出群聊。

废物。

我在怒吼,终于,陈之微C提出了那个问题:“如果一开始就要用这种药,为什么不直接把你用暴力带走然后使用呢?还用千辛万苦把你约出来,然后你在千辛万苦按照他的友情提醒搭乘低空轨道再步行再搭乘地下列车再来到这里,然后你们千辛万苦碰——”

我把陈之微C移出群聊。

废物,你那段话里只有一句是有用的!

那就是他给我安排的路线转折极其多!为什么会反复换乘!是因为要隐藏我的行踪!制造迷雾!

亏我还以为只是对我装木头的惩罚!那到底他为什么要隐藏我的行踪然后给我下药?想杀了我直接用毒,而不是毒品就好了啊?说明我活着有用,但有什么用?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于此同时却还要像个多动症一样反复用叉子叉沙拉假装自己是个厌食症金发拉拉队队长不对这么一说厌食症应该是斐瑞扮演也不对别走神了赶紧开动脑子把所有事情全部老老实实过一遍吧!

无数细节在脑中经过,但下一刻我听到极其小声的咔嚓,是摄像头在运转,摄像头后的人是不是发现不对了?

我立刻握住酒杯想往嘴里灌,结果酒里也是那个味道,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必须要吃点什么才能缓解一切,现在太可疑了!

先不管了,我的胸往前一拱。

“叮铃——”

刀叉被我拱到桌边,我马上放下酒杯弯腰,脑子仍在飞速运转。

这里很豪华,很隐蔽,斐瑞很熟悉这里。

这里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很多人在看我。

这里附近有包厢,包厢里有个胖子——

胖子胖子胖子,小男孩?

他妈的这脑子都这时候还讲地狱笑话!

脑子再也不停我使唤,兀自狂奔到奇怪的地方,而我的生命力也肉眼可见地衰弱了。

我捏着刀叉起身,拿起餐巾布擦亮刀叉,动作缓慢且庄重,像在擦枪一般充满爱——擦

() 枪?如果我是个军人就好了,手里有杆枪总是谁也不怕的,但如果要当军人我必不会发胖成执政官那个吊样——嗯?

刚刚包厢旁卡座的是不是有个胖子来着?

胖子军人?!

执政官?!

思绪越发杂乱复杂,兀自组成了奇怪的不通逻辑的词句,但这词句却在骤然间让我脑子空白了几秒,一切信息全部被重新梳理起来。

等下,那胖子不会就是执政官吧?

不,这没理由,人土皇帝和我能有什么过节呢?

我这种屁民,还能杀人放——嗯?

难不成,和迪森有关?

仅仅是想到这里,所有关节瞬间通顺起来,一切细节全部浮现。

我来这里接受庭审的原因是,迪森是五城军部的人,而五城军部也正是军议会的组成部分,而军议会内部有权推选的最高职位是——执政官。

所以,迪森是执政官手下的人。

“轰隆——”

窗外一道惊雷落下,我的眼睛被晃一下,冷汗、心悸、焦虑让我的嘴唇干涩至极,手心阵阵虚汗。强烈的酸水从胃部往上返,我紧张得近乎要呕吐了,但脑子一刻不停地开始从这个胖子是执政官进行倒推。

只要有一环不对,就不成立,这一刻我无比希望它朝着不成立的方向走。

如果他是为了迪森一事而来,那么我被斐瑞约到这里,就说明执政官和卡尔璐是有所牵连的。

这说得通吗?

我绝望地发现,脑力某个区域一颗灯泡亮起来了,它照亮了一个场景。那个场景我送走艾什礼,正在终端上美滋滋查卡尔璐底细,那条被我略过的新闻在回忆里复苏。

【陶德·莫什·拉尔金公开支持财务左卿热门竞选者,称赞其将带五城建设新的经济生态】

如今五城正在竞选财务左卿,执政官却迟迟没有任命谁当,而卡尔璐财团就是某位财务左卿竞选者的最大支持者。如果斐瑞的意图不是傍江森,而是把我当做礼物献给执政官,换取那位竞选者上位左卿的话,说得通吗?

……哈哈,完全说得通。

我这该死的聪明,让我精神有些崩溃。

我近乎绝望地继续倒推,想要找到不合理之处。

我无论如何也是江森要护着的人,而江森的职位无论如何都比执政官都要大,他们怎么敢真对我动手?

这说不通吗?完全说得通,甚至不用细想,光看影视剧里就知道,能让土皇帝用这种手段的还能为什么?

钦差大人来了土皇帝当然要大开杀戒了啊!

县官不如现管,正因为我是江森护着的人,他们才要给我使用毒品,留我的活口是为了控制我在庭审时就认罪……甚至是反咬江森。

从门口卡座里那人是执政官这个点倒推整件事,居然没有一个任何不合理的细节,甚至还让我理清楚了所有事。

我该开心那灵光一闪吗?

……哈哈

开心,耶。

死定啦。

我静静地坐着,似乎准备好了迎接既定的死亡命运,但两分钟之后我的崩溃程度到达了峰值。

救命!冷静不下来!我不想死!

凭什么死的是我!凭什么!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一切的问题都是江森啊!强龙不压地头蛇,江森这废物不动脑子吗?

怎么没想清楚就把我扔这儿了!我这种屁民一时间想不起来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政治斗争,你他吗也想不清楚吗?那你做你妈的官,给老娘做啊!

死定了死定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救命!不,冷静别慌,别慌——或许、或许还有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想到了,首先让我沾染上毒瘾的话需要两三天,再强迫我戒断给我洗脑也需要几天,而庭审两天后……不,不对,现在是五天后,因为……下雨了。

该死的,连下三天的雨!

“五城的法庭时全露天高台的,为了显示公正严密,所以是空中建筑。”

“所以雨天里就无法进行庭审了。”

“但一般不是特别的缘故,我们不会调控的,毕竟十二城的地理位置是很好的,很少有像这样下雨连下两三天的时候啦。”

方才与斐瑞的对话几乎在一瞬间在脑中闪回。

这场雨,根本就是五城为了围猎我弄出来。

……全部的退路都堵死了。

斐瑞,你他妈的怎么做到算计得毫无缺漏的?

冷意侵袭我的全身,窗外雷声轰鸣,我的腿颤抖起来,眼睛止不住地流泪。我又开始浑身瘙痒到处挠了,挠得手臂全是血痕。

——但是,这次不再有任何算计,不是任何掩饰,没有半分筹谋。因我走投无路了,现在只是个迎来死亡的可怜人而已,雨天并不总是悲剧的第一幕,也偶尔是最后一幕,更多时候是剧情高潮的那一幕。

我对我自己这么说。

然后我痛苦地意识到,这居然是我今天的第四句实话,并且还带了点看起来有点意思像文化人都实际上不知道在哪儿抄的句子的文艺感。

这种破例就像故事走向某个悲剧的征兆。

呜呼,吾命休矣!

江森不知道在那儿,艾什礼应该被带走了,执政官应该是带着一堆人在外面等着捉我这只鳖。现在事情已经是一场死局,我连求救都无法。

偏偏这时,大门打开。

斐瑞顶着金灿灿的脑袋,温柔的笑容回来了,他坐到我面前时,低笑道:“哎呀,不符合你心意么?不吃些前菜垫垫肚子吗?”

我看着盘子里的菜,泪如雨下,痛哭流涕。

不要吃菜菜,要活着!

你们内环城怎么比蛮荒之地十二城还哈宁啊?

伴随着泪水的,还有我的汗水。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呜呼,我只是个老实人哇,老天爷,你于心何忍!

“你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斐瑞坐在我身边,凑近我,将酒递给我,“先喝点东西吧?和我说说怎么了?”

酒就放在我的嘴唇前,我泪水涟涟地望着斐瑞。

斐瑞很是心疼似的,话音温和,“先喝点吧,艾什礼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这句话在我耳中自动翻译成了:大郎,喝药。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我想活着就这么难吗?真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别唱了我草你大爷,赶紧想办法啊!

我脑子一热,一咬牙,直接挥开他的手。

酒杯摔落在地上,碎片飞溅,酒液泼洒了我们一身。

斐瑞的蓝眼睛中闪烁惊疑,神情冷沉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

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害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脑子在想:请你让我冷静会儿。

我嘴巴一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谁来救救我!”!